“不……不!我的军队!我的天国!”
王座之上,天王看着自己力量的根基,就这么烟消云散,他发出了绝望的、不甘的咆哮。
但已经没有任何存在,能回应他了。
他,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当最后一个怨魂,也带着狂笑消散后,那个盖着红盖头的身影,缓缓放下了掀起一角的手。
祂的身影,开始变得黯淡。
我能感觉到,某种重要的东西,从我的生命中被硬生生抽走了。
我尝试去回忆与叶清歌的甜蜜,回忆起守护家人的满足,却发现那些画面依旧清晰,但它们再也无法在我的心中,激起哪怕一丝一毫的波澜。
快乐、幸福、喜悦……这些情绪,已经变成了我无法理解的名词。
那道身影,没有留下一句话,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仿佛祂从未出现过。
交易完成。我付出了我的喜,换来了他们的“喜”。
只是这“欢喜”的代价与过程,比我想象的,要可怕得多。
我抬起头,看向王座上的,最后的敌人。
此刻的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变成了一个可悲的、被历史囚禁的孤魂野鬼。
我一步踏出,来到了他的面前。
“现在,只剩下你了。”
“杀了我吧。”
他闭上了眼睛,面如死灰,“朕,败了。”
我摇了摇头。
“杀了你,太便宜你了。”
我将邪王剑,插在了他的王座之前。
“你不是渴望建立天国,渴望永生吗?”
“我成全你。”
“白玉京,镇魔楼,诛邪楼,无间楼,轮回楼——四楼合一,化为……”
“永世忏悔之狱!”
四座仙楼的法则之力,从邪王剑上涌出,化作一个由符文构成的、金色的牢笼,将他和他的骸骨王座,彻底笼罩。
在这个牢笼里,他不会死。
他将永生永世地,看着自己那场“天国梦”所带来的无尽杀戮与痛苦,一遍又一遍,直到时间的尽头。
这,才是对他,最残酷的惩罚。
做完这一切,我再也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喷出,单膝跪倒在地。
我的力量,我的精神,我的“喜悦”,都已透支到了极限。
但是,我看着重新恢复了清明的天空,感受着这片洗尽了百年怨气的、正在重新焕发生机的大地,我的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丝疲惫的笑容。
该……回家了。
这一次,应该是真的,可以回家了。
我辨认了一下方向,化作一道比来时黯淡了许多的流光,向着家的方向,飞去。
自天京归来,我御风而行,速度却远不如来时。
经脉中的力量,如同一条几近干涸的河床,每一次运转,都会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刺痛。十二仙楼的力量在与“爷火华”最终的自爆对冲中耗尽了九成,此刻只剩下微弱的光芒,在白玉京的上空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更要命的,是与“喜神”交易的代价。
那并非一种力量上的剥夺,而是一种……灵魂层面的亏空。
我能清晰地感知到,那扇通往“喜悦”情感的大门,被暂时地锁上了。
我能回忆起幸福的模样,能理解开心的含义,却无法再发自内心地,体会到那种情绪。我的心,像是一口古井,平静,却也死寂。
飞过连绵的群山,昔日因战乱而弥漫的煞气与怨念,已经被一场席卷神州的“喜悦”红光涤荡一空。
山川重归青翠,河流再现清澈。我甚至能看到,一些荒废的村落里,开始有幸存的百姓,小心翼翼地走出藏身之处,尝试着重建家园。
人间,正在以一种缓慢而坚韧的方式,自我疗愈。
而我,这个世人眼中拯救了世界的“英雄”,却感觉自己像一个局外人,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终于,崇山熟悉的轮廓,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我的心,没有如预想中那般悸动,只是麻木地催动着最后的力量,向着家的方向落去。
村口的老槐树依旧矗立,只是枝叶间多了几分萧索。整个村子,寂静得可怕。
大部分的房屋都已倾颓,院墙倒塌,野草从砖缝中疯长出来,足有一人多高。
我记得,在我离开前,这里虽不繁华,却也有着几十户人家,鸡犬相闻,炊烟袅袅。
而现在,放眼望去,整个村落,只有寥寥三四缕炊烟,在黄昏中,孤独地升起。
其中一缕,来自我家的方向。
我收敛了所有的气息,像一个最普通的游子,拖着疲惫的脚步,推开了那扇熟悉的、吱呀作响的木门。
院子被打扫得很干净,角落里堆放着劈好的柴火。爷爷常坐的那张竹椅,静静地摆在屋檐下。一切,都和我离开时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