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在他身后,像个犯了错的孩子,用衣袖胡乱地擦着脸。
回到家时,夜已经深了。母亲和叶清歌都没有睡,正焦急地等在院门口。看到我满身狼狈地被爷爷带回来,她们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叶清歌快步上前,扶住我另一只胳膊,她的手很暖,带着一丝轻微的颤抖。
她什么都没问,只是将我的手握得更紧。
那一夜,我睡得格外沉。没有噩梦,没有低语,仿佛所有背负的沉重,都随着那场大哭,被宣泄了出去。
然而,当我再次拧开老旧的收音机时,我知道,梨园村的“九天玄女”,不过是这场末日盛宴微不足道的一道开胃菜。
世界,已经彻底疯了。
梨园村的事件,只是一个信号。那些隐藏在历史长河中的、古老而诡异的“外道鬼神”,开始接二连三地苏醒,降临于这片满目疮痍的大地。
“……根据卫星监测与幸存者报告,中原地区出现大范围异常,土地沙化,生机断绝。目击者称,一名身穿黑衣、面容模糊的僧人,自古都洛阳的废墟中走出。他所过之处,万物寂灭,一切都化为死寂的黑白……有学者从古籍中考证,其特征,与隋末昙花一现的邪佛‘黑面僧’高度吻合……”
收音机里的声音滋啦作响。我仿佛能看到那片千里饿殍、万籁俱寂的“寂灭佛国”。
“……西北地区,古丝绸之路沿线,出现名为‘罗刹鬼国’的恐怖势力。其首领自称‘罗刹鬼母’,传闻为大唐时期由西域传入的邪神。其信徒以血肉为食,以活人为巢,将数座幸存者城市,改造成了蠕动的血肉魔巢……”
“……南方,自称‘九天玄女’的古神降临。祂并未带来杀戮,而是颁下‘天条’,所有信奉祂的区域,都建立起一种极致森严的秩序。人人断情绝爱,按时作息,按需分配,如同最精密的傀儡。任何违反秩序者,都会被同化成没有思想的傀儡。这是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统治……”
听到“九天玄女”这个名字,我握着收音机的手指微微用力。
梨园村的源头,那个所谓的“九天玄女”,看来只是这位的一枚棋子罢了。
混乱,并未就此停止。
一位“无生老母”在元大都的遗址上,向所有绝望的幸存者许诺了一个“真空家乡”,无数人在祂圣洁的光辉中,微笑着化为飞灰,魂归“无生”。
东海之上,三座仙山般的巨大岛屿凭空出现,自称“三霄娘娘”的古神,布下“九曲黄河阵”,任何靠近的现代舰船,都会在迷雾中被分解成最原始的零件与血肉。
最诡异的,是在关外之地,一种被称为“爷火华”的灾祸正在蔓延。
那是一种在夜晚飘荡的、拳头大小的惨绿色鬼火,凡是被鬼火照到的人,不会死亡,而是会发生不可名状的恐怖变异,成为新的灾祸传播者。
黑面僧、罗刹鬼母、九天玄女、无生老母、三霄娘娘、爷火华……
一个个只应存在于泛黄传说中的名字,如今都化为了行走于人间的梦魇。
整个世界,变成了一个群魔乱舞的巨大舞台。人类文明建立的秩序、科技,在这些动辄扭曲法则、污染现实的鬼神面前,脆弱得如同一张薄纸。
而我,张九幽,这个曾经被外界寄予厚望的男人,依旧在小山村里,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不是不想管,是管不了。
梨园村一战,几乎耗尽了我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本源。
我的白玉京,依旧是一片沉寂的废墟,十二仙楼的光芒,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
这些新降临的鬼神,每一个的气息,都比当初的“月神”更加古老、更加诡异。以我现在的状态冲出去,和送死没有任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