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军没动,东风军团仍在咸阳东南操练,秦国没有发兵,没有派使节,没有宣战,没有挑衅。
可他输得比任何人都快。
因为他不但输了兵,输了民,输了地,他连“兵将为何要反”的理由都找不到。
他们不是被诱惑,也不是被收买,他们是自己想走。
他们是嫌他齐王没本事。
嫌这齐国,活不下去。
周垂晖,他记得这个名字。
是他当年亲点提拔的校尉之子,年不过三十,勇而善战,却从未越轨。
可现在,这样的人,居然敢领兵叛逃?
不是临敌怯战,是主动投秦。
而且不是一个人,是整个右营,整个营的兵要走。
赵承叡靠着榻边缓缓坐起,头皮一阵阵发紧,像是被一把无形的钳子死死攥着。
他知道,这是最后的警钟了。
齐国不能再熬了。
再熬下去,他这个王,早晚会死在宫墙里,被自己的人打死。
而这一切的源头,只有一个人—秦浩。
他坐在咸阳不动兵,搞“归信”、搞“互市”、搞“思源盟”、搞“愿者为秦”。
搞得十八国连个屁都不敢放。
现在连他齐国—曾经一国之首,都被搞得人心四散。
他咽了口唾沫,艰难地转头,盯着那张尚未盖章的诏令草稿。
那上头写着:“与秦议通商,设三关小市,定期互供盐铁粮棉!”
他拖了七天,迟迟不敢盖章。
他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他是怕。
怕盖了这章,就等于宣布齐国放弃了联盟。
等于宣布从十八国首国,变成一条跟班的狗。
可现在,他不盖也没用了。
他连狗都当不成。
因为他的人,自己跑了。
赵承叡闭了闭眼,抬手将那枚玉玺缓缓按了上去。
“盖吧!”
“这仗,我不打了!”
“我输了!”
第二日清晨,齐国发布公告。
内容如外界猜测:开三关、设边市、准互市、断征召、停军调。
同时,私下遣使通往秦地,请求建立“边信联署”,定期互通军政事务,以“化干戈为玉帛”。
秦国收到信件时,张青松正在整理本月的归信统计表。
东风军团的统帐上,那几道新开的横栏正在飞快地被填满:
蜀国东南边郡—边兵流民:二千五百四十二人
吴国商贾脚夫:四千七百一十八人
楚国滞留边镇旧户:七千九百六十人
齐国弃兵迁户:一万一千二百零三人
总计:十六万三千一百九十四人(已编入预备)
每一栏都是一个国的裂痕。
每一行,都是十八国的一块肉。
而齐国这一步,则是宣布—不救了。
他们自己放弃了。
秦浩接到密信,看也没多看,只说了一句:
“让他们来人!”
“不管是正使、副使、杂使、郡吏,只要他们敢来,我们就敢见!”
“他们能派谁来,就收谁的面子!”
“但记住,不设礼!”
“我们可以谈,但不设朝会,不设礼节,不设酒宴,不设三拜!”
“他们不是来朝的,是来归的!”
“归的人,没资格摆谱!”
张青松点头:“那齐王若还要保些体面—”
“他可以骂我!”
“他说我不守礼、不知仁义、假和谈之名行收买之实都行!”
“我不反驳!”
“但他只要坐下来和我谈,他就输了!”
“只要他认了这一局,就别想回头!”
“我秦国,不再追杀,但也不再退一步!”
“他们若还想回联盟,那就别来!”
“他们要是来了,就说明—他们选了!”
“我不要他们的头,我要他们的‘认’!”
“认我赢了,认他们输了!”
“这一仗,至此!”
“才算开局!”
齐国通使正式抵达咸阳,是在五日之后。
车队不大,仅六辆马车,前后三十余人,皆着便服,不带兵器,不挂国旗。
领头者是齐国礼部右丞陆启山,名义上为“互市督议专使”,实则齐王密信持有者,是这次所有议程的主导者。
他们没有走官道,而是绕行东南入境,途经归信营、南义镇、关河驿站,足足绕了三百余里,避开所有可供围观的路线,也避开了齐国旧部可能驻守之地。
陆启山一进咸阳地界,便被安排进军府下属的副使馆,没有入宫,没有见殿,也没有开谈,先在那儿等了两日。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