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员持火把深入,前后三层,找到简易铺板、柴灶、三副饭具、兵器两架、一只军卷柜,还有数本册子。
卷柜为旧军制,外观已烂,内中却干净得异常,封口用红线缝合,内封未拆,章印落得极整。
打开后,发现其为“哨营日录”,记着每日执勤内容、往来记录、物资明细。
可这些人从未在兵部出现。
他们是“自封”的。
他们给自己建了一套“存在逻辑”。
白天不出,夜里巡视,三天换岗,每七日一轮,每次交接都不通过官道,而是靠“自己写下来”传给下一批人。
这些人,不在籍,却比在籍的人更熟流程。
张青松震怒,拿着那份“哨营日录”拍在案上:
“他们不是潜伏!”
“他们是建了一个属于自己的边防!”
“他们说不出口是谁让他们来的!”
“那我们就不问是谁—我们只认这事是他们做的!”
“他们来得明白,就该死得明白!”
秦浩点头。
“这一批,是最危险的!”
“他们不是从上面潜进来!”
“他们是从下面长出来!”
“他们没有命令,没有关系,没有上级,但他们却知道怎么‘接命’!”
“他们在演的,不是兵!”
“是我们!”
“我们有命令、有制度、有管辖、有交接!”
“他们没有,但他们仿得出来!”
“他们不需要成为我们,他们只需要变得‘看起来像’!”
“那他们现在就该明白!”
“像不是我们!”
“我们是活着的人!”
“他们是拿死人名义动的人!”
“归辛树!”
“这一批交你处置!”
“我不留他们一人!”
“这营地也不该留!”
“白云飞!”
“你带人将贺牙哨彻底拆除,地上不留一块营砖!”
“你烧完,把地挖三尺,填土,盖碑!”
“不准建,不准封,不准挂号!”
“让后人知道,这地方曾经被人冒充成我们!”
“我们就把它连根掀了!”
“张青松!”
“你把这些人写在‘伪哨录’上!”
“列在边军每月演习名单里!”
“谁要是下次再想在废营设人!”
“你就给他念这些人的名字!”
“一个个念,看他还敢不敢说‘无伤大雅’!”
“他们说,他们是来帮我们守!”
“那我们就问他们一句—他们是怎么来的!”
“没有调令、没有卷宗、没有上级、没有记录!”
“你守了—我们就得死!”
“那我们宁愿没人守,也不让他们替我们守!”
“这一仗,不是打给敌人的!”
“是打给那些活得太像我们、想替我们活下去的人!”
“他们不是来帮忙!”
“他们是来换命的!”
“他们要不是我们,就别穿这身衣服!”
“穿了—就连命一起剁掉!”
贺牙哨彻底拔除的当天,白云飞率第三营以马铲平地,三层夯土,四层石板,一夜之间将原本哨营旧址变作封土坑。
赵应天调重兵围于四角,不准靠近,不准盘查,不准任何官员或兵卒以“复建、复调、复审”之名重设此地。
张青松当场撰文,将其列为“禁封战遗”,不归边政,不归兵监,交由律军备档,永不开放。
归辛树将哨营下井中查出的八人逐一处决,无公审,无押解,夜刃营押往山后密林,一人一刀,连尸体都不入营,只封土、断名、斩识别章。
这些人不是普通渗透者。
他们是在有意尝试一个比过去更危险的方向—
不是在明面上骗通帖,不是在边防线上混编名籍,而是在空白地带,构建一个不需秦国许可的“替代式边防”。
他们什么都没有,却在“演”。
他们不说自己是敌人,不说自己是归顺,不说自己是移民、亡命、转编、流户。
他们只说:“我们在守!”
他们说得好像很委屈,甚至还会把“我们也想帮忙”挂在嘴边。
他们说得像他们来是为你好的。
说得像他们不是冲着你的地、你的兵、你的话、你的血来的。
可他们用的东西,个个都是你给的。
你的兵装、你的哨令、你的兵律、你的布票、你的纸。
他们偷的不是你的命。
是你的未来。
他们是打算等你信了他们,哪怕一次—他们就能从这一道缝里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