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将心事付瑶琴,
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他声如清钟,字字铿然。
一阙既成,凉亭内鸦雀无声。
连水上的涟漪,也似瞬间凝止。
魏范须髯微抖,指尖紧扣膝头;
顾怀素身子前倾,却像被重物压住,再难挺直;
沈抱石闭上双目,仿佛怕亵渎了某种肃然之意;
苏宁则仰首凝望,白衣胜雪,心弦骤乱。
忽然,卷轴一颤。
琴声自画中缓缓生起,初时若有若无,恍惚似有人轻拨弦末。
随即,声势渐强,像山涧骤雨,像雁阵远鸣,直入人心。
画上琴者的双目缓缓张开,眉宇间生出清光。
弦上流霞奔涌,听者的面庞俱生光彩,似乎人人都有笑意,人人眼角却湿润。
忽地,琴音骤停。
卷轴化作一片雪白,霎时烟消。
亭心只余一片静极的虚无。
须臾,一枚直径三寸的大块愿饼,现于石桌上。
凉亭内一时间,静得可怕。
顾怀素面色惨白,胸口起伏,似要把胸中千言万语吐出,却终究噎在喉中。
他死死瞪着薛向,终于化为一声低哼。
沈抱石缓缓睁眼,喃喃低语:“百年画藏……竟在今日……唉……”
“小友,我愿出两万灵石,购入此枚愿饼。”
就在众人或沉浸词意,或感慨画藏被解开之际,柳成礼忽然谈起生意。
“做梦。”
顾怀素厉声道,“如此大块的愿饼,以老夫的年资,也要积攒十载,两万灵石,姓柳的,当老夫没见过钱”
话音方落,他胸口又是一痛。
此画藏,他得来若许年,始终不能解开。
今日,他根本没想过会被解开,却被解开。
偏偏自己还嘴贱,承诺只要薛向能解开,便将画藏显化之愿饼赠予。
众目睽睽,众耳在听,反悔的话,可是那么好说的
何况,今天他是代表江左学宫,参加的官方外事活动,总不能丢脸丢到国外去。
“收着吧,赶紧谢过顾前辈,似顾前辈这样愿意提携后进,出手如此阔绰的,真的不多了。”
魏范摄过愿饼,塞给薛向。
薛向收了愿饼,顺水推舟,向顾怀素躬身一礼,“多谢顾前辈,晚辈铭感五内。”
顾怀素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没昏迷过去,脸色铁青,看也不看薛向。
“敢问这位朋友,如何称呼”
忽然,苏宁对薛向拱手行礼。
迄今为止,他也是场中第一位问询薛向姓名的。
薛向拱手回礼,“许易。”
“许兄大才,苏某十分佩服。画藏上,上半阙,欢喜欣然,意态昂扬。
任谁也难想到,下阙情绪急转直下,感叹世事艰难,知音难觅,不知许兄是怎么想到的。”
苏宁自负才高,罕有能入他法眼者。
今遭,薛向破开画藏,让他十分震惊。
他这一问,众人都来了兴致,想知道谜底。
薛向道,“诸君可还记得画藏上的景象若是观察细致的话,当能发现一些不和谐的地方。”
“还请许兄解惑。”
苏宁清绝的脸上也终于挂上了一点情绪。
薛向道,“画藏上,草坡含霜,牛群却在啃食,这并不合情理。
既然不合情理,必有一种物象是多余的。
窃以为,相比绵延不绝的青草坡,远景的牛群是不合理的。
即便要画上牛这个物象,也绝不必画的那般密集,一二头点缀即可。
如此,可以判断,解开画藏的秘密,就在牛的身上。
牛和琴,联系在一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苏宁俊眉挑起,如霜雪一般的玉颜顿失冷峻,“对牛弹琴!
妙啊!
画藏中,抚琴之人,微闭了眼睛。
听琴之众,或眉飞色舞,或意态昂扬,看似真听进去了,似乎有表演之态。
而抚琴之人,根本不愿看他们,也就是说知道这些人非是真正知音。
焚鹤先生不能明言,便只能以牛喻之,许兄真是好巧思。”
沈抱石轻轻击掌,“原来如此。
现在一想,焚鹤是焚鹤先生晚年取的自号。
所谓焚琴煮鹤,可不就是找不到知音人,故而愤世嫉俗。
许小友能通过几头牛,想到此节,当真是察辨入微。
但更妙的是小友的才思。
焚鹤先生留在画藏上的词作上阙,已经算得上清丽无匹了。
但小友下阙之填补,更是神来之笔,将虎头之作补上龙尾。
无怪能弥焚鹤先生之憾,解开此篇画藏。”
周敬安叹声道,“一路走过好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