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只差他举起酒盏,这场风波便真的烟消云散。
然而,薛向却并未伸手去碰那盏酒。
他面带微笑,语气淡淡:“不忙。”
话音出口,原本喧腾的氛围,猛地一凝。
宁海涛眼中闪过一抹寒光,但脸上仍带笑:“哦薛大人还有何吩咐”
薛向抬手,自袖中抽出一卷文书,轻轻放在案几之上。
那一声轻响,却宛若重锤,敲在众人心头。
他声音清晰,字字铿锵:“这是飞虎门侵占灵砂矿的卷宗。
飞虎门虽灭,其矿场却在短短数日内,悄然落到了宁家名下。”
话一出,堂内死寂。
薛向目光一转,冷冽如霜:“宁家主,先前你宁氏侵占过灵田,本官念在宁家初犯,已然宽宥。
今番,宁家再度强占灵产,这一次,便是二犯。”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利刃,直直刺入人心。
“初犯,可宽。再犯,便要明正典刑。依律,宁家之主当以身入狱,接受质询。”
轰!
犹如晴空霹雳,整座大堂为之一震。
酒盏停在半空,有人手指颤抖,几滴酒液洒落,溅湿锦袍。
有人脸色陡变,眸光中闪过掩饰不住的骇然。
宁海涛面色铁青,掌心死死抓着酒爵,指节发白。
片刻后,他才勉强挤出笑容:“薛大人此言未免过激了些吧
飞虎门的灵砂矿,是我宁家采买来的,即便是侵占灵产,也是飞虎门侵占,和我宁家有何干系”
薛向目光如电,冷声截断:“好一个并无关系!此卷宗中,有矿奴证言,有灵票账簿,有衙署公印,俱在此处。宁家侵占灵产之实,铁证如山。
宁海涛,你当真以为能抵赖得过”
“冯先生,你主持签订的和书,你这学生出尔反尔,分明也没把你放在眼中。”
宁海涛怒不可遏。
他万没想到,明明签订了和书,还没转眼,这混账就翻了脸。
冯京咽了咽唾沫,还未开口,便听薛向高声道,“冯师协调,签订和书,乃平靖世情之善举,薛某自然要依从。
但,公是公,私是私。
于私,咱们签了和书,自此后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于公,薛某为官一任,自不会因私废公。
而这也正是冯师教导于我的道理。
宁海涛,你休要哇哇叫,你宁家侵占灵砂矿案,铁证如山。
我现在传你前去灵产清理室问案,你从是不从。”
琉璃宫灯下,冯京手中酒盏一僵,险些失手跌落。
他目光死死盯着案几上的卷宗,只觉额角冷汗渗出。
原以为今日只是一次场面上的调停,写下和书,签字画押,世家颜面得保,薛向得个台阶,自己落下仪金,便可皆大欢喜。
可他万万没想到,薛向竟在和书既成之后,当众掷下铁证,要拿宁海涛问罪。
“坏了……”
冯京心底一沉,如坠冰窟。
他很清楚,自己在薛向心里的份量有限。
薛向一直给自己留着面子,口口声声叫着“冯师”。
可他若敢拿出老师的姿态,喝令薛向,只怕自己面子立时便要坠在地上。
于是他只将酒盏缓缓放下,默默退了半步,不再插话。
“宁海涛,本官再问一遍,你归不归案”
薛向朗声说罢,取出一份染着朱印的公文,拍在先前签写和书的条案上。
和解
在被抄家并牵连了家人后,薛向脑海中的念头只有一个。
薛向话音方,一声暴喝响彻堂中。
“放肆!”
人影一闪,一名满身煞气的中年修士从宁家席间跨出。
他青袍猎猎,浑身气息沉厚如海,筑基圆满的威势轰然散开,压得席间宾客纷纷色变。
“苏先生,退下。”
宁海涛高声道。
此君是他豢养的死士,大名苏观火。
他恩养苏观火多年,从不曾吩咐他为自己做一事,等的就是关键时刻。
“家主,苏某蒙宁家奉养多年,无以为报。此诚为苏某效死力之时。”
苏观火摄过案几上的传唤文书,掌心灵力涌动。
只听“嘭”一声脆响,那带着官印的文书,被生生碾成齑粉,随风飘散。
“凭你区区小吏,也敢羞辱宁公!”
苏观火眼中血光闪烁,怒声如雷,“宁家待我恩深义重,今日苏某便刮了你,偿你一命便是。”
他慨然高声,众人无不看得血脉偾张,巴不得借苏观火之手,毙薛向性命于当前。
薛向令诸大世家忌惮的,从来不是他的修为,而是他的官身,以及官身赋予他的权柄。
任何人希望用武力解决薛向,代价都是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