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站在了廊柱旁,手中剪刀正将一截错织的云锦绞成碎片。
“夫君漏说了一桩。”她扬起残留的锦缎,经纬间赫然是阿拉伯数字绣成的田亩算式,“女工们如今连给孩子缝肚兜都要缀几道算式——民智一开,可比你们发多少代金券都管用。”
暮色渐浓时,物理院的门槛已被前来抄录《对数表》的匠人踏得发亮。
陈寒望着人群里包头巾的北疆遗孀、束玉带的勋贵子弟,忽然指向远处炊烟袅袅的工坊。
“瞧见那烟囱没有?巾帼工坊今日试验新式染缸,用的是代金券换来的靛蓝——若试成了,应天府明年就能多出三十家印染铺子。”
夜风卷着算纸飞过皇城角楼,朱标执灯而立,身后屏风贴满了代金券的改良稿。
一张被红笔圈出的草图上,“一次兑付”四字旁,新添了朱砂小楷:“亦可作匠艺范本流传”。
夕阳的余晖透过物理院的窗棂,洒在铺满算草纸的长案上。
朱允熥捏着那张写满奇异符号的对数表,忽然抬头:“姑父,您造这些新式织机、推行代金券,莫非是要给天下人搭台子?”
铜壶滴漏的声音忽然清晰起来。
陈寒正在调试的六锭纺车发出“咔”的轻响,梭子稳稳停在经线中央。他抹了把额头的汗珠,笑道:“殿下说对了一半——这台子早就在那儿,只不过有人把梯子藏起来了。”
朱高炽从账册堆里抽出张描金笺,上面用新式数字记着今日耗用的纱锭数。
他忽然指着窗外:“你们看!”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七八个工匠蹲在院墙根下,正用炭笔在青砖上临摹阿拉伯数字。
有个老师傅颤巍巍地捧着《巾帼工坊纱锭耗用表》,每写一个数字就要对照半天。
“前日这些老师傅还说新算学是鬼画符。”朱幼薇捻着银剪剪断线头,她刚在样布上绣出“叁柒玖”几个数字,“今早却追着刘嬷嬷问进位口诀。”
院墙外忽然传来木轮碾过青石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