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日,正值盛夏,合江湾的海风裹挟着咸湿气息拂过码头,午后的阳光穿过云杉林梢,洋洋洒洒地倾落,和煦而温暖,晒得人浑身发软,不免心生倦意。
在合江(今温哥华考特尼市)码头上,一道新修的水泥栈桥直直的延伸进海湾,正被潮水轻轻地舔舐着。
那艘悬挂着“顺运-3号”旗幡的运输船静静停泊在旁边,随着波浪微微起伏,甲板上传来水手们用桐油保养缆绳时哼唱的闽南小调。
码头西侧的荫凉处,三个科莫克斯族劳工正分享着半罐酒水。
年纪最长的托马西用笑着对同伴说:“我又买了一口新华人的铁锅,嗯,它……煮鲑鱼,不裂。“
他粗糙的手指比划着圆形,引得另外两人发出低沉的笑声。
在他们身后,新建的货仓外墙上还留着春汛时涨潮的水痕,如今已被晒成一道浅灰色的印记。
没一会,酒熏后的他们懒洋洋地靠坐在墙角,眼睛微微眯着,惬意地打着盹。
四年前,这里还只是他们科莫克斯原住民的渔猎之地,到处丛林密布,一片蛮荒,如今却已立起了一座初具规模的新华小镇。
人口数量也从五十余人,急剧增长至四百五十余人,成为启明岛北部最为核心据点之一。
沿着夯实的土路向内陆走去,你会看见田野间阡陌纵横。
来自遥远的大明移民在开垦一块又一块农田上,栽种了大量土豆、玉米、小麦以及各种蔬菜。
间或还能发现几块试验田里培育着从朝鲜带来的寒作水稻。
尽管北地的气候让稻穗略显稀疏,但执着的农人们仍在尝试驯化这些作物,就为了闻一口稻香味。
在合江小城的望楼上,几门威力巨大的火炮虎视眈眈地指向远方,坚定而有力地捍卫着它身后百姓的安全。
护墙外,几座土窑正冒着滚滚浓烟,烧制着建设所用的水泥和砖块。
更远处,河岸边树立了几架巨大的水车,为旁边的五金铺提供源源不断地动力,使其终日叮当作响,一把把农具,一件件刀斧,便在匠人和冲具的加工下渐渐成型。
集市上,几个来自郊外的科莫克斯人携着兽皮和鱼干前来交换铁锅和盐巴。他们说着生硬而又简短的汉话,双手不停地比划着讨价还价。
河畔的磨坊,缓缓转动着水轮,将新收的麦子碾成面粉。
几个半大的孩童在溪边玩闹,他们的母亲在石板上捶打衣物,嘴里哼着家乡的小调。
尽管,远离故土,但他们生活的痕迹似乎已在这片土地上扎根。
而更远的山林里,伐木队的斧凿声、拉锯声回荡在林间。
巨木倒下的时侯,惊起一群飞鸟,它们盘旋着,俯瞰着这座日益热闹的新华小镇。
新华人除了在此地建起了这座小镇外,还在它的东边四公里建了阜丰堡(今科莫克斯市)、东南六公里建了振隆堡(今罗伊斯顿)、西南七公里建了罗湖堡(今坎伯兰镇),使得整个合江乡的人口总数超过九百八十余人(不含地方土著),不复昔日一片荒凉景象。
这片山谷地区,背靠海岸山脉,面向云栖海峡(即乔治海峡),地势平坦,河流纵横,土壤肥沃,经过四年的开发,已然成为北部重要的粮食产区。
“咱们合江有这么好的条件,理应获得更多的移民配额。”乡长王长顺背着手,站在一处高坡上,看着远处勃勃生机的原野,轻声叹了口气。
“我们新华目前开发的重心除了东平、广丰等核心地区外,就是东边的金沙河地区(今温哥华市及周边)和南边的新华湾(今西雅图及周边)一带了,至于我们北方地区,怕是只能排到后面了。”合江民政官廖谷槐闻言,不由苦笑几声。
去年,新华共计从大明移民四千五百余人,使得国内人口规模达到两万五千六百余。
而政府在对新移民分配方面,除了将超过半数的移民留在东平和广丰两座核心县份外,还将剩下大部分人全都调配至位于大陆的金沙河地区和新华湾。
而包括分州(今纳奈莫市)、合江、兴安(今坎贝尔河市)在内的北方数个定居点仅获得寥寥数百人,显见不怎么受政府重视。
没有大量移民的输入,仅靠自身的人口增长,那发展速度将是极其缓慢的。
可能在决策委员会看来,启明岛以北广大地区,除了零零散散的原住民部落外,几无存在任何强大势力可与新华人争夺那里的统治权,设置几处货栈、哨所之类的小型据点便足以将之纳入辖下,无需耗费太多的人力物力。
而现在,趁着西班牙人无力北望之际,那得赶紧跑马圈地,在最短时间里将新华的疆界向南延伸扩展,从而在法理上和事实上占据更多的领土。
“不过,随着铁砂岛的开发和建设,我觉得,这或许是我们合江乡一个极为难得的发展契机。“廖谷槐话锋一转,眼神中也透出无尽的希望,“这矿场建设所需的建筑材料、还有大量矿工的日常消耗,以及往来船只的运输,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