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2年7月18日,登州。
大明洪武九年,为了保卫作为海路枢纽的登州城,免遭当时较为活跃的倭寇和高丽海盗袭击,便在前宋时期供水师战船停泊的刀鱼寨基础上,建造了一座设施更为完备的要塞,是为登州水城,又名为备倭城。
万历二十年,日本入侵朝鲜,出于防范日本可能从海上发动的大规模入侵,当时大明整个沿海地区都开始大规模整军备战。
在这期间,登州水城也迎来大规模的改造,除了原本的夯土墙改为夯土包砖外,部分明初城墙的墙体也进行了加固加高。
至崇祯时期,随着西法党重要成员孙元化担任登莱巡抚入驻登州后,在数名蚝镜佛郎机人的指导下,模仿欧洲棱堡样式,给这座水城增建了数个突出城墙的炮台。
这些突出的炮台不同于传统的马面瓮城,它们有着多角度的交叉火力布局。
在登州港内,不仅有几乎封闭的船舶停靠点“小海”,而且在港外还有一道人工修筑的防波堤。
从军港的角度来看,登州水城防御力还是较为严密的,并且还是一个天然的深水停泊点。
不过,该水城面向西南两面的陆墙部分,就有些差强人意了。
陆墙东段曲折的城墙,早年为万历年间修整时新建,而西段和南段振扬门段墙体,走势较为平直工整,是比较典型的明初时期风格。
这种风格的城墙虽然看起来较为规整美观,但是这种城墙无法营造交叉火力,加之水城这两段城墙也没有建造敌台和马面,使得该段城墙本就简陋的防御更是大打折扣,堪称整个登州水城的“阿喀琉斯之踵”。
半年多前,李九成、孔有德等叛军一部,正是通过南端振扬门攻破的水城,然后与耿仲民打开主城城门相配合,继而陷落了整个登州。
初时,为了堤防朝廷围剿大军从海路突袭,叛军于水城部署了超过两千人的部队,以确保自己的后路安全。
水城的海门建造的也极为狭窄,仅十几米宽,算是易守难攻。
考虑到这个时期北方主要使用的舟船多为一些较为细长的沙船,因此这个宽度倒也能够让这些三十多米长、几米宽的大船通过。
若是朝廷水师想要突入水城,只能一艘一艘地逐次驶过这道狭窄的水门,从而给叛军留下充裕的防守反击时间。
当然,若是朝廷水师想要封锁登州港,也只需要堵住水城海门,便能令叛军无法驾船遁海逃逸,使其成为瓮中之鳖。
叛军首领李九成、孔有德、耿仲明等也深切地知道这一切,故而时刻关注并警惕海上的任何动静,唯恐朝廷再派来一支强大的水师打上门来。
好在,几个月过去了,除了四月间,那个蠢笨的天津副将孙应龙率领百余艘水师船队偷摸过来外,再无任何海上敌人袭来,使得叛军得以专心应对各地围拢过来的朝廷大军。
他们最为担心的东江镇,也未有一点动静,大概还在苦兮兮地安抚辖境内的十数万被叛军荼蘼的难民。
想来,以对方无钱无粮的窘境,多半也不敢擅离东江,无端跑来强攻登州坚城。
据逃到登州的陈有时、毛承禄等人所述,黄龙从皮岛誓师起兵后,虽然攻势凌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克复东江诸岛,并夺占旅顺。
但他们的日子似乎也并不怎么好过,不仅没了朝廷输送的钱粮,而且还断了皮岛方向来的物资供应,估计兵锋也就止于旅顺,难堪再战了。
再者说了,就黄龙所辖的水师,在距离大陆不远的东江诸岛可以逞逞凶焰,但要跨越辽海,远征登州,怕是就有些力有不逮了。
要不然,他们在赶跑了陈、毛等东江叛军后,为何迟迟不来登州海面?
然而,万万没想到,就在今日午前时分,一支庞大的水师船队突然杀至登州水城外的海域,旗帜招展,帆影重重,声势极是浩大。
更让叛军为之心惊的是,船队之中有数艘型制甚是巨大的西洋大船,桅杆高耸,舷高亦数丈,望之如阁道。
船舷两侧还露出一门门黑洞洞的炮口,发出冷幽的寒意。
这来的是朝廷水师?
李九成及叛军诸将闻讯赶来后,站在水城敌台上,看着海面上密布的战船,久久未语。
“朝廷无信!”李应元(李九成之子)愤恨地说道。
旁边的孔有德闻言,只是微微瞥了他一眼,随即又将目光转向海上。
要论无信的话,也以他们为先呀!
五月,他们先后击败山东、登州、天津、保定、通州、昌平诸路围剿大军,攻占登州重镇,一时间势力大张。
不过,到了六月,他们听闻朝廷已颁谕,调山海关、宁远等关外几镇的夷、汉精锐甲骑数万余(实为五千余)前来山东进剿叛军,顿时有些慌了神。
别看叛军招纳各方势力,又拿出抄掠而来的数十万钱粮广募兵员,使得部队人数在很短时间里便迅速扩充至十万之众。
但自家人知自家事,这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