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武备废弛,军士惧战,纵使天津有卫又能如何?”徐光启像是有准备似的立刻反驳道:“嘉靖二十九年,俺答由古北口进攻北京,纵兵四掠,残掠人畜二百万,三卫可曾勤王?可敢一战?”回敬完李汝华之后,徐光启又对皇帝道:
“圣上。臣以为,三卫早已废弛,不堪一用,军士名为卫军,实为军官之佃农,没有丝毫战力可言,不如尽早裁撤,另募新军,以专司京津两地之间的防务。而新军之供,不由军屯而是由朝廷由兵部统一拨发。至于海上防务,其一,在天津多设炮台以拱卫海港。其二,则征募水师分屯于登州与旅顺,并在两地之间的岛屿上设置炮台。”
“如此,陆海皆防,渤海可无虞矣。”徐光启最后道。
朱常洛点点头,然后看向李汝华,唤道:“李卿。”
“臣在。”李汝华拱手。
“徐卿说服你了吗?”朱常洛问。
“说服了。”李汝华回答说。
“其他人还有疑问吗?”朱常洛的目光扫过众卿,最后在刑部尚书黄克瓒的身上驻下。黄克瓒是福建泉州府人,有可能与当地的利益集团有某种关系。尽管朱常洛对黄克瓒的印象不错,但他只要敢于跳出来反对,说什么“与民争利”之类的鬼话。朱常洛也不吝于换一个刑部尚书。
不过黄克瓒和其他人一样,都静静地立在那儿没有说话。
“那就这样吧。撤卫设府建港的事情,徐卿写一个详细的条陈,送到通政使司去。”朱常洛收回视线。
“臣遵旨。”徐光启拱手道。但其实,他的奏疏早就已经写完了。
“征税的事情,就由户部和司礼监商量着定个章程。”朱常洛继续下令。
“户部衙门领旨。”李汝华领旨。
“司礼监领旨。”王安看了看李汝华和徐光启,心道:这两个人又唱同台戏了。
“需要设立哪些衙门,这些衙门有哪些品级的什么官缺。吏部会同各部拟定一个章程。”朱常洛对周嘉谟下令。
“吏部衙门领旨。”周嘉谟领旨道。
“筹建陆师和水师的事情,兵部拟一个章程,并把预算做出来送到户部和司礼监去。”朱常洛对崔景荣说道。
“兵部衙门领旨。”崔景荣在这儿杵了半天,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天津港以及各处炮台的选址,还有天津港城的城市规划,工部可以开始做了。必须在春闱开始之前完成。”朱常洛又对王佐下令。
“工部衙门领旨。”王佐猜测:徐光启一定就这个事情和皇上商量过。
王佐的猜测很快就得到了证实。
“卫帅。”朱常洛对骆思恭的态度明显好了不少,至少没有在称呼其他人为“某卿”的同时直呼他的姓名。
“臣在。”骆思恭甚至有些受宠若惊。
“派你的人进驻天津三卫,彻查各级军官。有罪者,立刻锁拿进京。”下令后,朱常洛又问道:“不耽误你手里的事儿吧?”
“回皇上的话,不耽误。”骆思恭抱拳道。
“好。就这样,诸卿跪安吧。”天津设港的风已经吹完了,朱常洛决定散会。
“臣等告退。”
诸卿跪叩离开后。朱由校站起来走到父皇面前,拱手作揖。
“有疑问?”朱常洛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有话要说。
“是,儿臣有一事不解,求父皇解惑。”朱由校点头道。
“是刘一燝的谏言?”朱常洛反问。
朱由校一怔:“父皇圣明烛照。”
“非要说其实就四个字,为时尚早。至于为什么,你自己下去想吧。想通了,朕就封你做太子。”朱常洛站起身,在朱由校的脑袋上拍了拍。
朱常洛看向王安,正想说话,但顿了一下又没说,而是走到一张摆着文房四宝的桌子前。提笔写下两个大字:勿馁。
“王安,悄悄地把这个东西送给刘一燝。他要是真有心成为下一个张居正,朕也不能让他灰心丧气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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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乾清宫后,徐光启拉住了刘一燝。
“丈田清丁这种大事,你应该先跟我商量商量的!”徐光启的声音里颇带了些恼意。
“有什么好商量的?皇上是有心的。难道你没听见皇上对李户部谏言的考语吗?是‘小修小补’啊!”之前被叶向高顶住,现在又听见徐光启的责备,刘一燝心中郁结的淤气立刻就凝成愤懑了。“我观皇上的神色。他老人家明显是被说动了的,要不是叶次辅跳出来说什么‘一动而天下骚’,说什么‘草决而率行’,这事儿就已经成了。”
“你急什么!”徐光启罕见地大声道:“你知道这件事要得罪多少人吗?”
“我当然知道,但得罪再多人也得做!修修补补不过吊着气苟延残喘。从万历十五年以来,每年都有民变,再不改大明朝真的要亡了!”刘一燝深吸几口寒气,任由冰冷冲击自己的肺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