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率先走出殿门。
田尔耕的声音远去之后。朱常洛才收回心神,并将视线挪到并排坐着的堂官们身上。“诸卿,主犯赵南星死了,把三法司会审撤了吧。”
“皇上,臣有事奏。”主审管黄克瓒起身拱手。
“黄卿有事直说。”朱常洛摆手。
“田尔耕的一面之词不足信,赵南星是不是自杀还有待证实。不验明其死因实无以服众。”黄克瓒说道。
“所以黄卿的意见是?”朱常洛问道。
“臣以为,应当从各衙门选调能吏赴北镇抚司会同勘查。”
“准了。”朱常洛没有迟疑,唤道:“王安,拟旨。”
“是。”王安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然后取笔蘸墨。
“刑部黄克瓒,都察院张问达,大理寺何宗彦,英国公张维贤,内阁刘一燝,吏部周嘉谟,户部李汝华,礼部徐光启,司礼监魏朝,稽查局王承恩,南镇抚司孙光先.”朱常洛报菜名儿似的随口拉出一众内外高官。“.还有,诏狱里不是关了一群成天瞎嚷嚷的言官吗,随便提几个也跟着去。查实了再拉回去关着。”说罢,朱常洛又补了一句:“现在就去,朕今天就要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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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六个,走了八个,现在大殿里只剩下坐着朱常洛和米梦裳,站着的王安以及跪着的骆思恭。骆思恭精明得很,皇上点锦衣卫的时候叫孙光先而不是自己,明显就是有事情要讲。
“把那个给他。”朱常洛对王安示意。
“是。”王安转身走到堆放案牍的架子旁,从顺手的地方拿起一个卷轴。然后又绕行到骆思恭面前。“打开他。”
“是的,老祖宗。”骆思恭捧接后抖开卷轴。
骆思恭拿起卷轴抖开来看,原来这是一份晋升名单。
名单上写着:东司房百户陆文昭晋副千户,总旗海博康晋试百户,小旗卢剑星、沈炼晋总旗,校尉殷离授小旗。
骆思恭并不对以上的信息感到意外,真正让他疑惑的是:经历司经历骆养性晋带俸正千户,仍掌经历司。也就是实职不变,但虚衔往上跳了四级。
在东林党的事情上,骆家父子可以说是寸功未立,但却偏偏给骆养性连升了四级。太反常了。
尽管心底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但骆思恭还是立刻叩首谢恩道:“叩谢圣上天恩。”
“骆思恭,朕问你。”朱常洛咳嗽一声清嗓,然后开口道:“锦衣卫现有多少官兵?”
“臣不知南京事,仅以北京论。”骆思恭想了想,回答道:“目前,京师共有前、后、左、中、右等五个千户所。加上指挥使司、南北镇抚司、东西司房等衙门,及北直隶、山东、山西、河南、陕西等各地的百户所。共有在编校尉及力士九千四百五十三人。各级锦衣武官共一千一百二十二人。”
“呵。”朱常洛笑叹一声。转头对米梦裳问道:“差不多,对吧?”
“是。”米梦裳点头道:“以去年各仓及内承运库报上来的预算倒推,差不多是这个数。锦衣卫无衔兵丁,每人每年支银十二两,粮六石,布一匹。合银二十两四钱。去年,北京锦衣卫指挥使司总计提走,十一万五千两银子,六万石粮食,一万匹布的兵饷。取的都是整数,而且各项都往上抬了一点,但总得来说,不算多。”
听到这儿,骆思恭已是汗如雨下。他明白过来,皇上这是要锦衣卫的查空饷!
“骆思恭。”挂在朱常洛脸上的笑意让骆思恭不寒而栗。
“臣在。”骆思恭抬起头,上挑出一个极度恭顺的眼神。
“朕觉得你还有用。所以朕没让魏忠贤带着西厂的人去各处查。你现在告诉朕,北京锦衣卫指挥使司一年吃多少空饷?”朱常洛伸出手掌,在御案上轻轻地拍了一下,然后竖起一根手指。“朕只问这一次。”
“回皇上的话。臣不知道各地百户所每年吃多少空饷,拿多少孝敬。”骆思恭的脑子飞速旋转,只一会儿他就做出了权衡。“但北京五个千户所的空饷臣还是大概知道的。中千户所空二百一十人,前千户所空二百三十人,锦衣后千户所空二百九十人,左千户所空二百四十人,右千户所空二百人。”在这件事上,骆思恭确实只记得约数。“总的算下来,五个千户所大约空了一千一百到一千二百人。”
北京锦衣卫空饷的比例可以说是全国各卫所中最低的了。
朱常洛又问道:“你能从中拿多少钱?”
“这些事情都是鄙舍的账房先生在算,臣一般不过问”骆思恭心一横,说道:“.但杂七杂八地算下来,近几年,鄙舍每年差不多有一万七千两到二万四千两的收入。”空饷的分润只是骆思恭收入来源的一部分。
“至少比郑养性少。”朱常洛轻哼一声,说道。
郑家苦心经营三十多年,一口气抄出来接近二百万两。也就是说,郑家每年光是收支相抵的盈余就有六万多两。
听到这句话,骆思恭半温的血一下彻底凉透了。骆思恭不认为皇上会重启剥皮草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