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但赵南星的答案是“对与不对,世间自有公论”。可这回,宫里不要公论。
田尔耕走到戊字牢门口,对领班的小旗说道:“赵南星畏罪自杀了。”
“您说什么?”小旗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我说。赵南星趁着驻在监牢门口的守备不注意,用撕开的床单上吊,畏罪自杀了。”田尔耕拍拍了拍小旗的肩膀。“你们一直守在这儿,就没进去过,明白吗?”
“明明白。”小旗已经是汗流浃背了。
“听我的,你们就不会有事。”
“一切全听大人的吩咐。”包括小旗在内的六个锦衣卫全跪了。
“从现在起,撤除原来的轮班,由你们守在这儿。在得到新的命令之前,不许任何人进入。”田尔耕随手指了一个校尉。“你。”
“在!”校尉抖得跟筛糠似的。
“天亮之后去西厂,把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告诉魏厂督。”田尔耕轻笑一声,突然觉得很累。“乏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所所有?”校尉在想这个所有里包不包括田尔耕来过。
“所有,全部!”田尔耕径直离开。走时,他的嘴里还喃喃:“人事已尽,但听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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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乾清宫。
见披着斗篷的魏忠贤走来,正干着杂活儿的宦官们都跪了。魏忠贤照例没有搭理他们,而是径直来到闭合的殿门口,问当值的宦官道:“万岁爷从皇极殿回来了吗?”
“回祖宗的。万岁爷刚回来没多久又出去了。”宦官答道。
“知道他老人家去哪儿了嘛?”魏忠贤追问。
“也没去哪儿,万岁爷就在东梢间。”宦官顿了片刻,释疑道:“想来是看李娘娘移宫去了。”
“李娘娘”魏忠贤的眉毛轻微地抖动了一下。“是景阳宫那位?”
“您老明鉴。”宦官应道。
魏忠贤想了想,觉得赵南星之死固然是大事,但东梢间不是说话的地方。“好,我等着。”于是他推开南书房的殿门,径直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南书房里通常只摆五张桌子,但常用的更少,仅三张。
魏忠贤不会在南书房办公,因而他的桌面上只象征性地摆了些笔墨纸砚。王安和魏朝的桌子上倒堆着小山似的奏报。理论上,作为秉笔太监的魏忠贤是能看的,但他忍住了,只默默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干等着。
在深冬,为了保暖,各殿的窗户都只在特定的时候打开通风。关闭的时间一久,屋子便会被香炉中冒出的袅袅白烟所笼罩。
门开了,光和风一同进来,将稳定而有序的烟团揉得四散。
“你怎么来了?”朱常洛脱下防风挡雪的大氅,王安立刻接过并将之挂到靠近门的衣架上。
魏忠贤飞快地磕了个头,然后便跪在那儿,言简意赅地说道:“禀告主子万岁,赵南星死了。”
朱常洛的动作一滞,周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沉默着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着。
魏忠贤跟着朱常洛移动的步伐,不断地改变脑袋的朝向,直到对准御案。
王安向魏朝投去询问的眼神,但魏朝只是摇摇头。
“三法司上了联名疏。请求把赵南星也交付会审。”朱常洛轻叹一声,幽幽地说道。
“.”这话魏忠贤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
“谁杀的?”魏朝插话问道。
“是畏罪自杀。”魏忠贤是愿意拉田尔耕一把的。
“总要有个交代。”王安把话挑明。
“人在北镇抚司手里。”魏朝提醒道。
“不可能让整个北镇抚司来担这个责任。”王安调集全身的注意力,用眼角的余光关注着皇上的神色变化。
“把事情说清楚。”朱常洛冷冷地盯着魏忠贤,诈道:“田尔耕到你那里去拜码头了吧?”
魏忠贤一凛,他不知道皇上是通过什么渠道得知的,但他早有准备。“圣明无过主子。”言毕,魏忠贤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没有封皮的长纸,双手举过头顶。“奴婢以为,这种小事是不必直奏主子的,但主子爷既然问起,奴婢就斗胆越过司礼监,将此事直奏。”
朱常洛朝王安招手。
王安两大步跨过去,拿起长纸。一上手,他就感觉到这东西异样的厚重,像是夹了什么东西在里边儿。谨慎起见,王安没有将之呈到御案上,而是直接展开。
朱常洛本就不想看,所以也没有注意到王安的动作。他盯着魏忠贤,命令道:“你说。”
“万岁爷。”王安冒昧地打断道。
“怎么?”朱常洛转头。
“这个。”王安将他从长纸里找到的十张千两银票捧在手里。“一万两。”
朱常洛颔首,接着又将视线移回到魏忠贤的身上。“田尔耕的孝敬?”
“他认奴婢当爹,这是他给奴婢的‘认爹礼’。”魏忠贤说的很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