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桃的话像盆冷水,瞬间浇灭了许绾心中刚刚升起的暖意。
是啊,太巧了。
巧得像是精心编排的一出戏。
那些土匪是引子,而这位陈公子和他的人,才是真正的主角。
她先前那点放松的心思荡然无存,只剩下冰冷的寒意顺着脊背蔓延。
如果这些人不是陆亦琅派来的,那他们是谁的人?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仅仅是护送她回京吗?
许绾不敢深想,每一个念头都让她如坠冰窟。
她下意识地将手放在小腹上,那里的小生命,成了她此刻最大的软肋。
她不能出事,孩子更不能!
可眼下,她们如同砧板上的鱼肉,除了跟着这些人走,别无选择。
车厢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车轮滚动的声音单调地重复着。
喜桃也不再说话,脸色凝重地靠着车壁,显然也明白眼下的处境有多凶险。
伶月察觉到许绾的不安,悄悄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心温暖干燥,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姑娘别怕。”伶月凑近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却异常坚定,“无论如何,奴婢都会护着您。”
简单的几个字,让许绾眼眶一热。
在这前途未卜的境况下,伶月这份不离不弃的忠诚,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温暖。
她回握住伶月的手,轻轻点了点头。
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或许只是她们多心了。
接下来的路程,陈公子对许绾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关心。
一日三餐,皆是精致可口的饭菜,甚至细致到询问她的口味偏好。
天气稍有转凉,便立刻有人送来柔软的披风。
就连马车行驶的速度,他也会不时过来询问是否颠簸,是否需要再慢一些。
他的声音温和,举止有礼,隔着面具也能感受到那份刻意的周到。
可这份周到,落在许绾眼中,却只让她觉得毛骨悚然。
每一次陈洛凡靠近马车,伶月都会不动声色地挡在前面。
或是借着整理帘子的动作,或是直接站在车门口,阻隔了他的视线。
陈洛凡似乎并未在意伶月这明显的防备姿态,依旧保持着温和的态度,只是不再试图靠近。
马车终于驶离了那段崎岖的山路,重新回到了相对平坦宽阔的官道上。
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致,许绾稍稍松了口气。
官道上人来人往,总归比荒山野岭要安全些。
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到底,马车却突然猛地停了下来。
前面传来一阵嘈杂混乱的声响,夹杂着哭喊与哀求。
“怎么回事?”
喜桃警惕地掀开车帘一角,朝外望去。
只见前方的官道上,黑压压地挤满了人。
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神空洞,如同行尸走肉。
是大批的难民。
他们堵塞了整条道路,将马车的去路完全封死。
“求求各位老爷夫人,赏口饭吃吧!”
“我们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行行好吧,救救我们的孩子!”
难民们发现了许绾乘坐的马车,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纷纷涌了上来。
他们伸出枯瘦如柴的手,乞求着,哭喊着,声音嘶哑而绝望。
陈洛凡见状,脸色一沉,眸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厌恶。
“哪里来的贱民,敢冲撞贵人!”
“都滚开!”
身旁的手下见状,立刻上前挡住难民,厉声呵斥。
说着,就要拔剑驱赶。
“不可!”许绾见状,连忙阻止了他,接着掀开车帘,走下马车。
看着眼前这些面容憔悴,衣不蔽体的难民,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酸楚。
他们本该安居乐业,却因战火而流离失所,食不果腹,命如草芥。
“各位乡亲,请不要惊慌。”
许绾尽量放柔声音,安抚着他们。
“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
“只是,不知各位为何会聚集在此?”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颤颤巍巍地站了出来,声音哽咽,“这位夫人,我们都是从南边逃难来的。”
“南边大旱,庄家颗粒未收,边关战乱无处可去,我们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才一路向京中而去,希望能讨得一条活路。”
老者的话,如同重锤,狠狠地击打在许绾的心上。
南边大旱,边关站乱。
这些字眼,她并不陌生,甚至亲身经历过。
可当她真正看到这些因灾难和战争而受苦受难的百姓时,心中的震撼与悲悯,却远胜于以往任何时候。
她想起了自己的弟弟恒哥儿,想起了那些在战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