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时,王小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临时衙门。
院中已跪着三十多名被捕的恶徒,而门外还有百姓排着长队等候报案。
里长派来的文书官正在飞快记录,案卷堆了半人高。
“王巡督。”
文书官抬头,眼中带着敬畏。
听说此人昔日还是道士出身,当真手段铁血!
“今日又收到十七起陈年旧案,最早的要追溯到万历年间......”
王小云灌了口凉茶,喉咙火辣辣地疼,今日实在查到太多案子。
“记下来,都记下来。红袍军既然说了有案必查,就不能寒了百姓的心。”
稍微休息片刻,王小云疲惫至极,却强撑着起身,端正官袍。
“击鼓,开衙。”
他轻声道。
一名寡妇如今正跪在刚刚成立的督巡衙门外。
寡妇叫刘氏,今日听到红袍军大肆抓捕那些欺压百姓之人,这才壮着胆子前来。
“他们......他们占了我家宅子......”
刘氏跪在雪地里,怀里抱着病弱的儿子。
“先夫留下的地契被他们烧了,说是前朝的不作数......”
王小平带人赶到崇文门附近的小院时,十几个地痞正在烤火喝酒。
见到红袍,为首汉子竟抡起板凳砸来。
“永乐三年例,强占民宅者,斩立决。”
王小平闪过攻击,铁尺精准敲在汉子膝弯。
直到这些闲汉都被铁链锁住,他才眯起眼睛。
他总是在说大明的法典,但大明的法典看起来更像是一纸空文。
他忽然想到昔日里长曾经说的话。
乱世当用重典!
而王小平开始调查第三个案子的时候,胸腔总觉得压着一口气。
“他们抢了我闺女!”
卖炊饼的张老汉满脸是血。
“说是......说是要给什么尚书做妾......”
他甚至开口的时候只顾着低头,他也不知道那些人说的是前明的尚书,还是如今的尚书。
王小云盯着这名老实巴交的汉子哆嗦着,强撑报案的模样,袖子里的拳头几乎攥的泛白。
大明的百姓勇武吗?
能驱逐大清,能击溃蒙古,他觉得是勇武的。
可面对缙绅,面对官吏,他们似乎觉得自己天生就该跪着。
他突然明白里长为什么决然对缙绅下手了。
红袍军冲进那座朱门大院时,十几个姑娘被铁链锁在地窖里。
张老汉的女儿见到父亲,竟吓得直往墙角缩,她已经被折磨得神志不清。
“正统五年例,私设刑狱者,诛三族。”
“不过红袍军的法典中没有株连,案犯公审,斩!”
王小平念完判决,亲手点燃了那栋宅子。
火光中,他看见院墙上刻满女子们的指甲痕。
夜幕降临,王小平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在回衙的路上。
街角传来细碎的哭声,是个衣衫单薄的小女孩,正对着紧闭的粮店啜泣,手里的破布口袋无助的攥着,拖了一半在地上。
“饿了吗?”
王小平蹲下身,从怀中掏出半块干粮。
女孩怯生生接过,突然指着他的红袍。
“娘说......穿红袍的都是好人......”
王小平喉头一哽。
他想起今天查的案子,这些案子,怕是杀到明年也审不完。
转过街角,一幕奇景许多百姓神情复杂。
十几个红袍军士兵蜷缩在屋檐下休息,宁可挨冻也不惊动民宅。
有个小兵在睡梦中嘟囔。
“大娘......水缸给您挑满了......”
“怎么不找地方住?”
王小云走过去,低声皱眉问着还没睡着的将士。
为首的士兵憨厚一笑。
“里长说了,红袍严律第一条就是不扰民,弟兄们凑合一夜就行,明天还要去查抄东城的赌坊呢。”
三九天的京师,血腥气与炊烟奇异地交织。
随着处决持续,街面上的混混地痞消失了,但商铺也关了大半,许多东家都在连夜南逃。
“督巡,今日又清出七处空宅。”
文书捧着厚厚的册子。
“按里长令,已分给无家可归的百姓。”
王小平点点头,望向窗外。
几个红袍军正在张贴新的告示,白纸黑字写着红袍严律,第一条便是夜宿不入民宅。
街对面,几个孩子追着个红袍士兵要糖吃,那兵士咧嘴笑着,从怀里掏出块麦芽糖掰成几份,揉一下脑袋,才肯给一颗糖。
“报!”
传令兵急匆匆跑来。
“西直门外发现十几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