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九年的腊月,北风如刀,刮得人脸颊生疼。
京师菜市口的青石板上结着暗红色的冰碴。
红袍军已经日日清洗了,可是京师查出来的那些证据,连他们这等上惯了战场的杀才都只觉得心惊胆战。
太多了,这些京师官吏从来没有把那些百姓当作人过。
赈灾的银子朝堂拨下来的十两银,他们竟胆敢拿走八两!
陈铁唳踩着冰碴走过时,靴底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眼眸森冷而狰狞。
“第三批了。”
彼时陈铁唳朝地上啐了口唾沫,看着刑台上面色泛白的吴三桂。
这位曾经的关宁铁骑统帅,此刻正握着鬼头刀的手有些迟疑,刀锋下跪着的是大明昔日的粮官张文焕。
魏昶君的声音从观刑台飘下来。
“行刑。”
语调漠然,神情平静,偏偏让人觉得不容置疑!
吴三桂心头突突猛跳,刀光闪过,血飚起数尺,溅在他崭新的前襟。
“好!”
台下数万红袍军,百姓们齐声喝彩,声浪震得树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然而吴三桂在看到粮官身下的血渍时,却神情恍惚起来,只觉胆寒。
张文焕是因为贪墨大批赈灾银而死,可自己呢?难道自己就没有任何贪墨吗?
吴三桂怔怔然看着眼前的大雪,脑海中这几日被公审的罪人,罪名一个个浮现。
喝兵血,劫掠百姓,贪墨粮食,饷银......惶恐之中手里的刀也随之跌落得,因为这些在边军中早已成了心照不宣的规矩。
他很害怕,怕自己有一日也会死。
菜市口的公审还在继续,但吴三桂却没心思看了,他面色惨白,勉强挤出来一个笑容,冲着魏昶君拱手行礼。
“里长,吴某偶感风寒,想要先回去休息。”
这一刻,魏昶君淡淡点头,眼睛依旧注视着被公审的贪墨官吏,那种眼神,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是夜,寒风呼啸,灯笼里的烛光在庭院晃荡起来,一名将领担心走水,连忙将之取下。
彼时吴三桂来回踱步的声音从房内响起。
“这是要钝刀子割肉啊。”
今日杀贪墨京官,明日呢?
他莫名觉得焦灼,胆战心惊。
红袍军自入了京师,迄今为止,已是过了小半个月,这期间红袍军不光是在巡逻,整理城防,修建工厂。
还有一件事从始至终都没有停下。
菜市口的公审!
人头滚滚的景象,连他这个日日在边军厮杀的汉子都觉得心惊肉跳。
夏国相苦笑着,眼神瞟向窗外。
“将军,如今怕是只有一条路走了。”
“南下。”
吴三桂看着面前的身影,咬着牙,狠狠点头。
南下,必须南下!
带着兵马南下,可以凭借绞杀各地缙绅和地主的军功,或许能躲过红袍军的狠辣手段。
若是往更大胆的方向想一想,还很有可能凭借着这些缙绅地主的资财,壮大自身。
他不敢和红袍军对抗,但他仍想奢求一点在红袍军手里自保的本钱。
而且这些时日最让他恐惧的还不是关于贪墨官吏,欺压百姓的缙绅的清算,而是自己麾下的部分兵马。
红袍军的思想太可怕,他能感觉到昔日对这些红炮军有着明显防备的兵马,如今快要融开格隔阂了,他已经听过几次,麾下最底层的将士敬佩红袍军的话语。
“好,就明日,我会向里长请缨,亲自率兵前往西南各地,配合青石子和李自成等人,完成对缙绅宗亲和勋贵的清剿!”
次日清晨,魏昶君起的很早,正在和民部,启蒙部商议关于城市规划建设的事。
民部黄公辅如今也来了,这位年迈的老官看着昔日自己为官的大明寸寸崩塌,眼底唏嘘。
旋即他目光落在里长魏昶君身上。
对于接下来的规划,早在一年前民部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如今倒也没有显得手忙脚乱。
“里长,目前百姓仍处于分田地的阶段,粮食生产因为战乱和周围的天灾耽误了许久,当前的第一要务,还是尽快恢复生产,另外,可以考虑将红薯和土豆等高产作物推广。”
红袍军征战这么久,粮食上从没缺乏过,和黄公辅及民部的殚精竭虑分不开,魏昶君闻言也当即点头。
昔日只有山东等地需要供养,现在各地的流民百姓太多,山东压力很大,必须尽快恢复。
黄公辅继续开口,如今唏嘘转瞬即逝,留下的只有兴奋。
“第二点,则是工厂区的建设,道路修筑是如今的山河命脉,但这一切都需要水泥等原材料迅速生产......”
话音刚刚落下,门外便传来吴三桂求见的通报。
魏昶君也没诧异,昨天他看到吴三桂动手砍头的面色,心底已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