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子踩着冻硬的泥土走进军帐时,魏昶君正提笔看着舆图,如今也换上一身铁甲。
墨汁顺着笔墨滴在舆图上,洇得“平山镇”三字愈发阴森。
帐外呼啸的北风裹着焦糊味,隐约能闻到昨夜焚化镶红旗尸首的焦烟。
“里长,此战斩首两千九百,缴获织镶红旗大纛一面。”
青石子将硕托的鎏金头盔放到桌案上,连带着镶红旗染血的旗帜。
魏昶君就着烛火平静扫了一眼头盔并旗帜,淡淡开口。
“好,让弟兄们把这旗帜带到包围圈,给皇太极备份厚礼。”
如今红袍军正式调遣兵马,展开最后之战,激动的不只是各军总长。
五更天,巡山轻骑千人卫周小山掀开帐帘,眉梢挂着冰渣,肉眼可见的亢奋。
“总长,沂山铁军昨夜子时过了摩天岭,现下藏在虎跳峡外。”
他摘下冻硬的棉帽,在炭盆上烤出腥膻白气,咧着嘴。
“还别说,咱蒙阴纺织厂的棉帽子,做的是真暖和。”
陈铁唳手里捧着兵书,借着烛火读的认真。
自立志要做蓝玉那般天下名将之后,他便开始认真读书。
里长更是时常耳提面命,让他多多学习不同战法战术,甚至在交战之时首先要判断的不光是一场战局的胜负,还有这场战局之外的全局博弈和战略目光。
有时候一场失败,或许换来的是战略上的巨大成功。
陈铁唳从始至终都坚信总长所说,自东昌府收入囊中迄今,已读兵书数年,如今锋芒内敛,眼底却愈发有神采。
他的目光早已没有局限在眼下大清这批兵马中,赫然已经开始琢磨如何弄到泰西诸国之战役案例,兵法论调。
听闻千人卫汇报,陈铁唳点头,放下书本,火光映在《武备志》残页上。
“此次里长定下的规矩,是大清精锐一个都不能返回辽东。”
“之后更要派人犁庭扫穴,将他们虏掠去的百姓都放归原籍贯。”
“这可是能载入史书的功绩,这场若是表现不好,可就没咱们的肉吃了。”
千人卫周小山闻言变了脸色。
如今的红袍军中不追求利益,但若是能登上史书,那可当真是光宗耀祖了。
“怎么会表现不好,咱肯定把那群在南北奸淫掳掠的鞑子都留下!”
眼见周小山急眼,陈铁唳摇头失笑,眼底也愈发锋锐。
只等卯时三刻,平山镇放开口袋!
帐外忽起马蹄急响,炮营千人卫赵四裹着风雪跨进来。
“奉总长之命传令,三百门大将军炮全数架在平山镇后鹰嘴崖,炮声一响,平山放行!”
陈铁唳瞳孔凝聚,目光森冷。
来了!
与此同时。
寅时三刻,平山镇西北山林深处亮起一点火光。
卢象升亲兵踩着齐膝深雪摸进营寨,递上的密信还带着体温。
“里长亲率红袍军六万四千,已抵黑松林西口。”
纸张角落沾着墨渍,卢象升端详,亢奋点头。
在之前数十年中,他从未想过,大明边军都做不到的事,如今就在眼前。
大清侵扰疆土已有数十年之久,终于等到这一日!
信件上赫然还写着指令。
“里长令,卯时三刻,炮声一响,平山放行!”
这一刻,卢象升狠狠攥紧拳头,兴奋传令。
“即刻通知各路总兵,挖好陷马坑,备好箭矢火炮。”
“此战歼灭主力并非吾等,红袍军剿灭大清之前,任何人的阵地,不准放过一个清兵!”
老书生声音近乎咆哮,亢奋狂热。
另一边,平山镇东北方,雪地平原中扎着大片帐篷额。
张献忠看着合击二字信件,眼底锋锐森寒。
七十二营的弟兄都在饮马沟候着,声音冰冷。
“谁都可以放过大清,但咱大西军决不能让一个清兵过去!都记住了!”
“自吾等起事,直到之后定居川中发展,谁见了都说一句吾等流寇,祸国殃民。”
“吾自是承认,一路上没了粮食,抢过百姓,也曾管不住手底下的将士,糟蹋过百姓,但。”
“这一战,只要吾等守住这条线,哪怕日后别人依旧叫咱流寇,也不会说这些铁打的汉子,为山河流过血的汉子,是天杀的畜生!”
李定国站在张献忠身边,神情竟能隐约见到几分兴奋。
世人都说大清兵锋,锐不可当,他倒真想看看,大清到底有没有那般强势!
他剑也未尝不利!
另一边。
平山镇正北,营帐拉开一条长线,火光恢弘浩荡。
李自成眯起眼睛,看着红袍军传来的信件。
如今他桌案上放着舆图,神情愈发凌冽,手中笔锋不断勾勒。
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