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崇祯七年(1 / 2)

穿着老旧素净棉袍身影,似乎与席间绫罗绸缎,锦帽貂裘格格不入。

便是他足下踩着地毯,亦比之衣衫华贵。

不少官吏冷笑看着,眼底轻蔑。

赫然正是魏昶君!

彼时魏昶君抖落一身风雪,平静看向众人。

“诸位大人,某来迟一步。”

汤斌尹几人冷冷看着,目光转向钱谦益。

既是东林党发起,便看看这出戏怎么唱了。

钱谦益看着魏昶君,忽然笑了,起身伸手,将刚刚举杯,即将入席的魏昶君推入场中。

“魏大人既是来迟,自然不免罚。”

“听闻魏大人乡试之时,做的锦绣文章,吾等便不罚酒,罚诗一首,以代酒水,如何?”

这一刻,场中商人,皇室宗亲都冷眼看着。

魏昶君本就穿的寒酸,又被推到一众歌舞妓女之中,本就是羞辱。

何况钱谦益此人点名魏昶君不过是个参与乡试之人,在场之人谁不是举人功名。

这下倒要看看昔日君子会上那狂生,还要如何狂起来!

场中目光汇聚,气氛为之一肃。

魏昶君也不在意,自顾自拍打棉衣残留雪迹,点头。

戏台搭好了,那就唱!

“既诸位大人要见拙作,魏某不敢拂去诸位兴致。”

“诸君且听。”

青年负手,迈步,眼眸冰冷,吐出三字。

“朱门血。”

在场众人皆是愣住,心底浮现不安。

魏昶君掷杯击柱,碎裂声响,震的众人心中一抖!

“琉璃盏底胭脂泪,驼蹄羹凝美人髓,十二重楼笙歌沸,犹嫌玉漏滴得迟!”

手指方向,赫然是庄外饿殍所在。

不少商贾察觉到不对,神色微变。

自从君子会后,魏昶君几乎能以一人之力骂臭各官吏名声,早已经传遍大江南北。

坐的最近的延庆州商会副会长陈六韬目光躲闪,起身欲离席。

砰!

魏昶君迈步,脚踏卓案,阻住此人去路。

声音至此,愈发凌厉!

“君不见,晋阳盐车辙底血,三日晒作桃花盐,君不见,秦川饿骨白胜雪,碾入画屏作山岳!”

“此景美否?”

陈六韬面色铁青,当着一众官吏面,气的发抖。

看向魏昶君眼底,恨意浓烈。

钱谦益等一众官吏却愈发冷笑,满意看着这一幕。

他们今日设局邀魏昶君前来,就是为了让此人来得罪人。

现在看来,魏昶君此人当真是无知者无畏,势必要将在场之人得罪至死!

只是没人知晓,魏昶君更是满意。

他就是要得罪人,为的便是让名声快速积累,为崇祯七年引爆这个世道做准备。

届时振臂一呼,天下云涌!

陈六韬慌乱躲避,景象窘迫,一旁庆王朱帅锌神色阴沉。

“够了!”

“魏昶君,你这狂生,还不速速住口!”

“安敢妄议朝政,汝莫不是要非议陛下?”

魏昶君不理,声音愈发浩荡。

“腰间绦,原是饥儿肠,袖中帕,拓自菜人掌,诸位饮的琼浆,可是洛水混着脑髓淌?”

癫狂大笑间,一众官吏彻底变了脸色。

即便是设局的钱谦益等人,亦是看着魏昶君,眉宇间阴晴不定。

汤斌尹眼底冰冷,眉头紧皱。

实际上魏昶君所说他们当真不知道吗?

不是。

但为什么大家不说。

因为即便说了,也改变不了任何。

毕竟官吏缙绅,世家豪门,皇室宗亲圈钱圈地已是常态,不是哪一家一户罢手就能阻拦。

更何况,那些平民死得再多又如何?

谁在乎?

但昔日大家都只是暗地里看看也就罢了。

魏昶君此人怎敢一而再,再而三拿到台面上,撕破脸皮?

庆王手掌攥紧,指尖泛白,眯起眼睛,暴怒神色涌动,同样狰狞看向魏昶君。

只是众人目光汇聚之中,魏昶君却眼底悲哀。

或许他是在场之中,唯一一个将大明百姓当作人的。

从后世那样温和时代而来,亲眼见到这个世道,才知道什么叫做人间炼狱!

母亲卖儿女之肉,人腊挂在市集公开。

为活命明知是泥,也塞进嘴里。

他们也是有血有肉之人,他们也想活着!

“身为大明臣子,如此不识体统,本王看,你这官也不必做了!”

庆王怒吼。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魏昶君大笑,绕开陈六韬,迈步起身,宛若疯癫。

一双锐利眼眸直视庆王,一边伸手,褪去官袍,径直丢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