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五年,一月末。
登州失陷,孔有德率兵造反,掳获旧兵六千、援兵千人、马三千匹、饷银十万两、红夷大炮二十馀位,西洋炮三百位。
关外鞑子创新文字,自半游牧至封建转变,对明廷虎视眈眈。
曹文诏会同游击将领左光先等人围清涧、米脂等地流寇,斩首扫地王。
大明北战鞑子,内剿流寇,腹背受敌。
东昌府城外百里,山林之中,营寨篝火点点。
拒马陷阱布置有序,山寨地势居高临下,颇有方略。
大帐外巡逻流寇接替交错,哨岗遍布。
青石子,王旗为真龙军首领,李自成为义军首领,纷纷汇聚于此。
气息凝重压抑。
李自成眉头紧皱,远远眺望帐外大雪。
“数千兵马睁眼便是人吃马嚼,如今吾等等在此处,不是办法。”
“待到洪承畴等人腾出手来,只怕不日便要兵发山东,届时莫说东昌府,吾等可能安然离去?”
提及此事,李自成亦不免气闷。
当初虽觉真龙军精锐善战,欲随之击破东昌府,亦未曾想过正面攻城。
兵法云十则围之,东昌府至少近万兵马,兵力悬殊且不论,他们亦无破城重器。
等了这些时日,难免李自成按捺不住。
王旗没说话,青石子明白李自成所想,依旧神色淡漠。
“吾等固无破城之法,然东昌府若倾尽全力出兵野战,李将军以为双方兵卒战力,又当如何?”
“他们怎会倾尽全力......”
李自成分辨,话音未落,面色骤变。
因为这一刻,身着道袍的青石子姿态变了。
儒雅飘然散去,化作狠辣漠然。
“听闻东昌总兵蒋如莨祖坟便在邯山县,吾等前往挖坟取骨,此人敢不出城?”
“诱之城外,则必杀之!”
狠!
自揭竿而起多年,李自成从未见过如此人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试想若自家祖坟被掘,又当如何?
纵然自身不在意,天下悠悠之口,便是积毁销骨,那蒋如莨如何能不出城!
议定手段,青石子,王旗离去,深夜,李自成看着踏雪而去的飘然身影,目光凛然。
破晓时分,青石子率兵借山林一路隐藏遁走,彼时王旗率真龙军,会同李自成义军出现于东昌府城外。
浩浩荡荡数千兵马,毫无掩饰,怒喝咆哮。
东昌府城门大开,一时间,近千兵马于蒋如莨调遣下出城。
仅一眼便能看出流贼与朝廷官兵最大的区别。
东昌府兵马虽姿态散乱,却人人带制式兵刃,刀牌手,长枪兵等一应俱全。
李自成麾下人数虽众,却多携棍棒,锄头等农具,亦无战袄甲胄,乌泱泱聚在一团。
眼见这批流贼姿态,总兵蒋如莨神色不屑,冷冷开口。
“刀牌手,列阵,推进!”
如今年近五十的蒋如莨,昔日也多曾上阵搏杀,故见此流贼,根本未放在眼里。
想来不过一时半刻,杀退前锋数百人,数千流贼自会不战而溃。
然而彼时,流贼群不避不让,竟径直撞向明军刀牌手阵。
仅仅一个照面,竟将五百刀牌手斩杀数十人。
而该流贼军阵始终悍不畏死,井然有序,持续冲杀!
这一刻,蒋如莨面色变了,震撼凝视最前方骑在马上的李自成。
这还是那个战死一成便即溃散的流贼?
何时起连这些揭竿而起的乱民竟都强大至此?
不过他也并未在意,左右不过数百精兵,等这数百人消磨殆尽,再看结果。
思及此处,蒋如莨再度抬手,面色愈发冷漠。
“长枪兵,列阵!”
双方手段各出,彼时前锋已是战做一团,互相试探!
与此同时,东昌府西北数百里,邯山县。
星夜兼程,一路疾驰,彼时青石子凝视前方城池,听着随军夜不收汇报。
“吾等已打探清楚,蒋氏于邯山县内传承已数百年,关系盘根错节。”
“因蒋如莨身居东昌府总兵,如今威望更甚,已至县衙之令不过蒋氏之声。”
“如今蒋氏族人家小合共一千余人,田庄七个,佃农三百余户,私占田亩达七千亩,周边大小县城俱有蒋氏族人插手军政,一旦祖地动荡,两日之内必有重兵围困......”
传讯夜不收神色凝重,青石子却毫不在意,冷冷开口。
“无妨,只管杀人掘坟,一切因果,自有吾一肩挑之!”
数百沂山铁军闻言,面无表情,凛冽寒风中攥紧长枪。
“杀!”
这边邯山县青石子已挥刀掘坟,彼时东昌府外,作主力佯攻的真龙军与流贼再度退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