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冷着脸,看着眼前的春水,看着她那张和故人相似的脸,说不出话来。
春水在梳妆台前坐下,自然而然地拿起那摆在台上的木梳,开始梳头发,看着铜镜,她轻声道:“有些事情,能骗得过所有人,但唯独骗不过自己,即便那个人对自己没有情意,又是对自己极坏,但喜欢能作假?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就真能忍住不想她?知道她对自己没情意,知道不适合,那就不在一起,甚至可以直接杀了她,但也不妨碍喜欢,不妨碍放不下。”
胡岳沉默片刻,问道:“既然是喜欢,既然放不下,为什么又要杀了她?这样的喜欢,岂不可笑?”
春水摇了摇头,“喜欢一个人,可以为她做很多事情,可以为她付出性命,但对方却要利用这份喜欢,要来害你,那便任由她来害你性命而不做什么,要真是这样,山君便不是情痴,而是傻子了。”
“你说的似乎有些道理,但我听得有些头大。”
胡岳看着眼前女子,眼眸里的确有许多迷茫之意。
春水转过身来看着胡岳,笑道:“山君可以继续想着她,念着她,但山君不必觉得自己杀了她有问题,再来一次,山君依旧可以杀了她,喜欢是喜欢,但不必被喜欢两个字所困,须知一个人这个世上,要做的事情太多,在意的东西也很多,喜欢一个人不过是其中一部分,而并非全部啊。”
听到这里,胡岳倒是明白了些东西,他再看向眼前的女子的时候,有些恍然,眼眸深处也有些感激。
“你说了这么多,我也有些想问你的。”
胡岳看着春水,问道:“你对那老家伙?”
春水看着这位山君,想起了那个竹蜻蜓,摇了摇头,“有些感激,毕竟若不是他,我的境遇会更糟糕,只是山君肯定想问的肯定不是这个,如果说喜欢,我怎么会喜欢他呢?”
“人在屋檐下,只好低着头,都是为了活下来而已。”
春水凄然一笑,“至于这副皮囊,是不是脏了,还有没有人要,那都不是过去能想的。”
胡岳默不作声,说不出什么话来。
春水拢了拢鬓发,笑道:“若是山君也有想法……”
这话还没说完,胡岳便摆手打断,“我绝无此心,我已经答应过恩公,要为此地百姓扫出一片清明,我若是这般对你,我和那老家伙有什么两样?”
春水听着这话,便不再说话。
胡岳看了一眼眼前女子那张熟悉的面容,最后交代了一些琐碎事情,大概还是让她放心,到了这白草山,便没有那么多讲究,说完之后,他便快步离去。
春水送走胡岳之后,天色已经渐晚,天空早有一轮明月,照在她的身上,她仰起头,看着天上明月,喃喃自语,“谁家的姑娘,不想着嫁给良人呢?”
……
……
浊流河的上游大约也就三百里处,有一座小镇。
东边的一座小院里,宋神医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站在屋檐下,刚擦了擦汗,马上便有人迎了过来,是个中年男子,他一脸希冀地看着宋神医,“宋神医,如何了?”
宋神医点点头,“许夫人已无大碍,只需要静养半年便可恢复如初,我这里有一张方子,照着抓药就是,每日一副,半年之后,自然便好。”
宋神医将手里的方子递给中年男子,后者看着此物,热泪盈眶,啪的一声就直接跪了下来,一直磕头。
“多谢宋神医,要是没有您,内子只怕就要和我阴阳两隔了,无以为报,我……”
宋神医将人扶起来,不悦道:“说这些做什么,我做了几十年大夫,只知道救死扶伤,休要如此作派,按着方子吃药就是,不必多想。”
宋神医说完这句话,拿上自己的医箱就走,男子非要送他回去,宋神医则是以此刻应该照顾病人才是回绝,最后男子递给宋神医一盏灯笼,这才作罢。
宋神医提着灯笼,招了招手,快步往前走出,不过刚钻出那条小巷,便在小巷口,看到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仙师?”
宋神医又惊又喜,看清楚来人面容之后,同时也松了口气,“仙师安然归来,极好极好!”
周迟笑着看向宋神医,笑道:“神医家住何方,我送神医一程,还有些话,想和神医说一说。”
宋神医有些疑惑,但还是很快点头,于是两人并行,一人提着灯笼,另外一人,缓慢步行。
“先告诉宋神医一件事,约莫再过些时候,进那万林山间采药,就没什么凶险了,只需小心那瘴气。”
周迟开门见山,之所以特意来这里一趟,就是为了这件事。
宋神医惊喜道:“是仙师将那山中妖魔都肃清了?但依着仙师之前的说法,这不是不妥吗?”
周迟于是告诉了他胡岳的事情。
宋神医听完之后,连连点头,“百姓们供奉山神,进山的采药人尤其如此,但如今就应该供奉那位山君才是了。”
周迟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