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些时日在汉王府看的军碟多了,可曾知道关东粮价飞涨如何?”
张延晖摇摇头,他还确实没有关注这些。
刘继隆闻言,从桌案上取出一份军碟,递给张延晖的同时说道:“关东各地情况不一,但灾情最严重的河南道,一斗粮食已经涨到了八百钱到千钱不等。”
“河东道和河北道遭受大旱,淮南道又被黄巢占据,导致江南粮食无法北上。”
“这样下去,河南道是肯定要出事情的……”
刘继隆表情凝重,张延晖也感受到了这份凝重,不由得口干舌燥。
自庞勋、王仙芝、黄巢等人起义开始,河南道、淮南道就被打得残破不堪,哪怕齐鲁之地都遭受了祸害,更别提其它地方了。
恢复生产不容易,破坏生产却不难。
河南道数百万人口,数千万亩土耕地因为兵灾而死的百姓不下百万,流离失所而遭受饥荒死者更是数不胜数。
人死了,土地自然就抛荒了,抛荒的土地多了,粮食自然也就不够吃了。
唐末和五代十国“吃人”的背景,除了和许多牙兵因为战争而患上病症,喜爱吃人外,更多的是无粮可吃,所以便只能吃人。
此前陆龟蒙就说过,关东百姓无粮可吃,只能易子而食,亦或者欺骗他人,宰了烹煮而食。
百姓无粮只是开始,等到军队都没有粮食吃,那才是最凶恶的时候。
“人相食……”
刘继隆缓缓开口,惊得张延晖脸色煞白,便是觉得吞咽口水都突然变得恶心了起来。
他在河西经历战事不算少,尤其是张淮深还亲自带着他去看过收复焉耆、龟兹的过程,所以对于战场上的血腥,他虽不能说已经完全适应,但起码不会感到恶心了。
可今日刘继隆所说的这三个字,却让他直犯恶心。
“人怎么能吃人,这是畜牲的行为……”
张延晖没有经历过归义军最困难的时候,自然是不知道饿肚子的难受。
加上张淮深本人就挺理想化的,他自然也耳濡目染的有些理想。
面对这个理想的小子,刘继隆想做的就是让他认清现实。
“过几日,某准备起运一万石粮食给朝廷,你可化名刘晖随使团东去,顺带看看你叔父和叔耶。”
“关东局面如何,吾与你说,你不肯信,便自己东去看看吧。”
刘继隆话音落下,沉着拿起毛笔开始批阅奏表,而张延晖则是吞咽了口水,不敢相信自己还没来长安几天,就要被派遣东去了。
不过他也确实想要看看,关东是不是像奏表所说的那样,百姓易子而食,同伴尽入鼎中。
怀着复杂的心情,张延晖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时不时看向认真处理奏表的刘继隆。
半个时辰过去,他好不容易把情绪压下,却见高进达快步走入堂内,对刘继隆作揖道:“殿下,关东又有新的消息了。”
“什么消息?”刘继隆加快手上动作,同时眼神示意高进达坐下说。
高进达走到左首椅子前坐下:“康承训率军进入洛阳,扑灭了洛阳城内的大火。”
“不过除了宫室外,民舍与许多宅邸尽数被焚毁,洛阳城内百姓被杀二十余万,尸体遍布雒水。”
闻言,刘继隆笔锋微变,他倒是没想到黄巢屠起城来,居然如此果决。
“朝廷准备返回洛阳?”
刘继隆猜到了高进达想说什么,果然高进达听后点头:“河阴毕竟太小,加上河南道也无粮食,朝廷只能返回洛阳。”
“返回洛阳后,加上今年河东夏粮收获不少,倒是可以直接走黄河进入雒水,保障洛阳不缺粮食。”
“此外淮南还有消息传来,朱全忠率军攻占高邮、海陵等县,打通了与江南的联系。”
“虽说运河还掌握在齐军手中,但江南的粮食也能走陆路进入江北,转运楚州后,走运河北上。”
“朝廷暂时不会缺粮,黄巢若是南下,肯定会立马反扑朱全忠。”
高进达将眼下的局势和可能发生的局势一一说出,刘继隆听后起身,刚准备说什么,却见赵英急匆匆走入堂内。
“殿下……”
“说”刘继隆知道能让赵英如此急匆匆走来,必然是发生了极为重要的事情。
赵英见刘继隆没让众人回避,当即便作揖道:“陈都督刚才令快马传来消息,兴元府地龙翻身,数县官道被毁,坏屋壁数千,压死数十人,眼下正在救灾。”
闻言,刘继隆只觉得老天爷始终不想让他太平,但好在这次地震强度不算太大,死伤还在可控范围。
“敕令,告诉陈靖崇,地龙翻身后还可能有余波,凡是屋壁损坏的屋舍不可居住,尽数推倒,由衙门出钱粮重新修葺。”
“都察院派遣巡察使,凡有侵吞赈灾钱粮者,尽皆处死,亲眷流配龟兹!”
“臣领命。”赵英果断接令并退出衙门,而高进达见状也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