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吼着挥刀劈砍,刀刃掠过虫群,却只激起一阵腥臭的浆液。
战马惊嘶,挣脱缰绳在营中狂奔,马蹄踏碎满地虫尸,又绊倒火盆。
火舌窜上粮草,黑烟与飞蝗绞作一团,更添混沌。
看守粮仓的唐军,此刻正徒手扑打粮袋上的虫群,而蝗虫口器如铁锥,几个呼吸间便能啃穿麻袋。
不知是谁点燃了一场大火,但见无数蝗虫如飞蛾扑火般被灼烧落下,空气里传来腥臭和熟肉的味道,混杂一处,十分恶心。
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唐军军营已如遭兵燹(xiǎn),地上虫尸积了半寸,活着的仍从兵卒领口、衣缝里钻出,吓得人不断拍打掉落这些蝗虫,又连忙用脚踩死它们。
直到蝗虫彻底过境,康承训才急匆匆带着十数名都将赶到了存放粮食的地方。
望着眼前混乱的场景,他脸色骤然铁青,上前用刀割开脆弱的麻袋,但见不少粮食染上了蝗虫的体液,异常恶心。
“节帅,这军粮还能吃吗?”
“这、这若是没了军粮,我军如何都将南下与黄贼交锋?”
“眼下不应该说这个,这蝗灾如此厉害,不知道多少百姓要因此遭灾,届时他们无处图活,多半是要加入贼军了。”
“贼军之势好不容易被打压,如今一场蝗灾,莫不是又要复起了……”
诸将各抒己见,康承训黑着脸对众人交代道:“命人将遭了蝗虫污染的粮食分出,尽数焚毁。”
“余下没有被污染的粮食,尽数制作为军粮。”
“是!!”听到康承训这么说,诸将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都应下了。
与此同时,康承训也连忙奏表,派快马以八百里加急往长安报急而去。
消息送到长安时,已经是蝗灾爆发的第三天日了。
咸宁宫内,拿着奏表的李漼,此刻只觉得热血上涌,一时间头晕目眩。
【咸通九年夏六月大暑,关东大蝗,自滑州往四方而去,见群飞而至者,若烟若澜,若大军之尘,前后数百里,相属不绝,河北、河南、淮南等道患灾……】
【天降异灾,虫孽犯营;忽有飞蝗蔽天,自北而来,其势若黑云压境,声如雷震……及至蝗去,营盘狼藉,存粮十不存三,器械亦多损毁。】
桌案上数十份奏表,尽皆关乎此次蝗灾事宜,看得李漼双手发颤。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爆发蝗灾,为何?为何?”
李漼气得发抖,语气质问同时,又似乎自我呢喃。
宫内,北司南衙六名官员脸色同样难看,而早已看过各州奏表的于琮,此刻也上前作揖道:
“陛下,今岁河淮大旱,又爆发蝗灾,受灾之地,北至燕蓟,南至长江,东尽登莱,西抵洛阳,数十万顷田亩受灾,十余万顷绝收。”
“其中虽有州县夸大,然蝗灾属实,臣以为当立即下旨,着各州县衙门召集百姓,共捕蝗虫,可以蝗虫一斗换粮一斤。”
“此外,亦可以瘗蝗勤惰为考课,考成州县官员功绩。”
于琮话音落下,李漼却气愤看向他,目光好似能喷出火来:“蝗灾自何地爆发?”
“这……”于琮迟疑片刻,眼见无人出来解释,顿时知道了此官毫无背景,因此作揖回应道:
“去岁滑州黄河决堤,水漫数十里,吞没十数万亩土地,形成滩涂。”
“灵昌县百姓流离失所,尽皆投靠黄贼、王贼而去。”
“滩涂无人处理,故此蝗虫于此地孵化,今朝破土而出,祸害三道三十七州,数百万口百姓。”
于琮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个清楚,李漼听后更生气了:“黄河决堤,朕为何不知?!”
“传旨,夺职灵昌县所有官员,尽数论罪发配岭南!”
不等话音落下,李漼继续拿起奏表说道:“黄贼在淮南道的余部已被康承训、李国昌尽数歼没,唯存江南西道的数万众。”
“传旨康承训,令其自行筹措钱粮,大军渡江南下,定要在黄贼声势再度壮大前,将其围剿殆尽!”
“臣领旨。”路岩等人纷纷作揖应下,而这时于琮又接着开口道:
“陛下,郑相今日奏表送抵,朝廷兵马已经齐聚制胜关、百里城、灵台城及新平、梨园寨等处。”
“杨监军所率兵马坚守长武城三日,城破后,杨监军率残部三千余人截断土壑,南撤灵台县。”
“叛军兵锋正盛,眼下正在进攻良原、宜禄及宁庆二州诸县。”
“宁庆泾三州百姓,唯迁徙三万余户,尚有五万户遗留原籍,眼下恐为叛军所获。”
“幸得郑相军令果决,诸州县粮仓尽皆焚毁,叛军不得食,仅能依靠陇右钱粮转运至陇东。”
于琮此话说出,李漼脸色不喜不悲,但心里却愈发难受。
尽管于琮为郑畋找补了不少,但坚壁清野的效果却并未达到。
如今刘继隆获得三州五万户百姓,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