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陛下……”白敏中摇着头打断李漼的话,呼吸急促道:“陛下若是有问题需要问臣,还请快些……臣恐怕……”
他说话断断续续,这让李漼的心悬了起来,也不敢再伪装了。
“白相,如今朝中仅有两位相公,均年岁已高。”
“朕自知不是雄才大略之主,还需能臣辅佐,劳请白相公指点。”
李漼倒是很有自知之明,而这也让白敏中有些欣慰。
相比较城府极深的先帝,如今的这位皇帝尽管贪玩享乐,但起码对臣子还算开诚布公。
思绪间,白敏中脑中也渐渐浮现几个人名。
“陛下,毕諴毕存之可用…徐商徐义声可用…刘瞻刘几之可用……高骈高千里……王式王小年……皆可用……”
他说出了五个人名,其中不乏有与他不对付人,但他都一一举荐了。
因为他十分清楚,他的三个儿子和两个女婿无法在仕途走得长久,唯有靠自己死前积德才能保全性命。
“还有吗?”
李漼有些着急,而白敏中闻言不由哑笑……
如今的朝堂,由于世家把控科举,庶族难以出头,满朝官员近六成都是世家出身,余者三成为大庶族,剩一成为小庶族。
世家和大庶族的人很少,但官位就那么多。
他们宁愿拔擢自家平庸的孩子,也不会选拔小庶族中的有才之士。
天下不是没有人才,只是无法为皇帝所用。
如今的大唐,明明民间人才济济可庙堂上却多为庸碌之辈。
这一切,白敏中都十分清楚,可他却做不了什么。
放在三十年前,他白敏中也不过是庸碌之辈,而今却成了皇帝倚重的肱股之臣,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
思绪如此,白敏中只觉得过往记忆不断倒退,昔年记忆中那些意气风发的人物,都重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李德裕、令狐楚、柳公权、白居易、刘禹锡、牛僧孺、元稹……
随着这些人物相继出现,白敏中的手渐渐无力松开。
“白相公?”
李漼感觉到了白敏中的手渐渐无力,表情也凝固下来,不由的着急呼唤。
只是任凭他如何呼唤,白敏中都无法回答了。
“陛下,白相公他……”
旁边的医官还想说什么,可李漼却松开了白敏中的手,缓缓站了起来。
他阴沉着脸向外走去,而白家人见他走出来,也先后朝着屋内涌去。
不多时,他身后传来了嚎啕哭声,而李漼也走出了白府,坐上了御驾。
“大家……”
田允恭敬行礼,李漼则是冷淡道:“回宫。”
“是……”田允应下,随后吩咐神策军摆驾回宫。
御驾摇晃,李漼却在心头回想白敏中所提的那五人。
王式和高骈不用多说,二人的表现有目共睹,文能治理地方,武能御敌境外,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就是资历过于浅薄。
毕諴、徐商、刘瞻三人倒是年龄资历都够了,可以调来京中,接替白敏中留下的位置。
想到这里,李漼舒缓口气,只觉得自己总算把要事敲定了。
他作为皇帝,不一定要雄才大略,只要能选材善用就行。
有白敏中提供的这五个人,加上裴休和蒋伸两人,这七人维持几年太平不成问题。
想到这里,李漼倒也觉得自己刚才剥夺白敏中与子孙交代遗言的行为有些不好,于是看向田允道:
“白相公家中有几子几女,其子其婿分别担任何职?”
“回大家,白相公有三子二女,其子婿皆无较高官职。”
田允毕恭毕敬回应了李漼的问题,而李漼听后也颔首沉默,片刻后才道:
“回去后你去查查,看看能不能拔擢他们,能拔擢就拔擢,最好还是授予闲职。”
“是……”
李漼很清楚,白敏中昔日在朝堂上树敌多少,又给子孙留了多少麻烦。
如今他倒是病卒了,但子女却还要活在世上。
倘若几个子婿有足够的才能,他不相信白敏中会不授予他们官职。
既然几人官职都不高,这说明他们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和才能。
面对这种人,授予他们有实权的官职不是帮他们,反而是害他们。
如果要帮他们,便应该安排一些权力不大的官职便可。
事实证明,李漼没有想错。
他刚刚返回大明宫后不久,整个长安便得知了宰相白敏中病故的消息。
树倒猕猴散……
昔日依附白敏中的许多官员纷纷划清界限,不与白氏子弟有所来往。
白敏中利用权力而得罪的那些官员则是纷纷在其死后开始了清算,各类奏表如雪花般飞入咸宁宫。
几日时间过去,弹劾白敏中的奏表依旧没有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