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成的比例,让刘继隆乃至高进达等人都感到了后怕。
“我们这样的情况,拿什么去和朝廷叫板?”
刘继隆忍不住质问众人,高进达、张昶、李骥等人仿佛哑巴了,纷纷闭着嘴,没敢先开口。
望着他们,刘继隆忍不住教训道:“打仗凭的不是个人勇武,而是民心。”
“我们之所以能两年拿下河临渭兰等四州,并不是我们有多么骁勇善战,而是陇右的民心在我们身上。”
“我们许多人的出身都不好,可以说大部分都是此前吐蕃贵族马鞭下的奴隶。”
“我之前想着,大家出身都不好,都有过被奴役的经历,起码会有些同理心。”
“大家好不容易翻身,应该是想着如何带着百姓过上好日子,而不是想着怎么盘剥压榨这些没享受几年太平时光的百姓。”
“如果我们也变得和昔日吐蕃贵族那般喜欢盘剥百姓,欺压百姓,那我们在陇右的治理又怎么能长远?”
刘继隆苦口婆心说着,高进达不得不硬着头皮作揖道:“节帅,此事是我等失察。”
他话音落下,崔恕、张昶、李骥等人纷纷作揖,而刘继隆却摇摇头道:“这也不能全怪你们。”
“我们收复陇右全境,为了能够好好治理各地州县,因此从军队之中挑选了不少脱离文盲范畴的兵卒和将领在地方担任官吏。”
“尽管他们都接受了半年乃至三年的扫盲教育,但在思想上却没有跟上现实的脚步。”
“他们觉得以前受难,现在当官作吏了,就可以好好享受了,这种思想在安逸的环境下不断滋长,也将成为我们治理陇右的隐患。”
“面对这种风气,我们必须强力整顿,要用实际行动告诉队伍里有这种思想的那些人,贪腐违纪是底线,一旦踩了底线,就不要怪我不讲情面。”
“我再次重申一遍,河州、岷州及往后诸州贪腐的官吏连同其家属,一同迁徙河西!”
刘继隆再次开口重复了自己的决定,而他这一开口,便是数百人要被迁离河西。
倘若剩下的十个州也是如此情况,那陇右便要向河西迁徙上千口人。
要知道,自从唐廷更换封敖、白敏中和刘潼以来,陇右从境外迁入的百姓还不足两千。
如今却要迁走上千人,刘继隆心里也极为不舍。
只是不舍归不舍,他更清楚遏制不住这股歪风邪气的后果是什么。
陇右军能打胜仗,全赖民心与开明的制度。
倘若吏治腐败,那就会影响到军队,到最后说不定真的有人敢喝兵血,贪墨上阵弟兄的军饷。
要是真的走到那一步,那时候牺牲的就不是一千人,而是成千上万人。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物理消除这些人只是开始,真正应该做的,是要用思想武装整个队伍。
关于这点,刘继隆已经在准备,但现在还没有成功。
“我这么做,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刘继隆询问眼前众人,众人欲言又止,却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见气氛如此僵硬,刘继隆只能自己打圆场笑道:“说嘛。”
“你们如果都不说,那我的身边就没有人敢说真话了,到时候我怎么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怎么解决问题?”
李商隐几人有些适应不了刘继隆这么快的转变。
前一秒还狠辣迁走一百多人,后一秒就笑呵呵的让他们提意见。
他们不知道刘继隆是真的让他们提意见,还是打着试探的心思来甄别他们。
换做以前,他们肯定会有什么说什么,但随着陇右吏治的事情被揭开,他们的心思也越来越杂了。
“节帅,我就是觉得……没有必要把他们的家人也迁去河西!”
憋了半天,最后还是与刘继隆最相熟的张昶先开口。
在他开口后,高进达几人也如开闸放水般,提出了各自的建议。
“自上次的事情发生过后,衙门内人人自危,眼下秋粮在即,许多官吏都担心做得不对,就被戴上贪墨的帽子,被赶出陇右。”
“这样下去,大家都不敢做事了。”
高进达说出自己观察下的担心,崔恕也附和道:“节帅,军中也有这种担心。”
刘继隆见状点头,目光看向李商隐:“义山你觉得呢?”
“下官……”李商隐踌躇片刻,最后才道:
“下官觉得,确实没有必要牵连家人,毕竟我们迁入人口也不容易……”
四人说完,刘继隆皱眉叹气道:
“正因为迁入人口不易,所以我才不能让他们胡搞乱搞。”
“如果只是处理他们个人,那如何能够威慑其余蠢蠢欲动的人?”
他这话说罢,高进达等人欲言又止,却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瞧见他们这般模样,刘继隆深吸一口气道:“我知道了,你们是担心我矫枉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