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休息,不想毕楷性子极为执拗,硬是撑到讲完才睡。
又往篝火中多添了些柴,他呆站在窝棚门口,看著毕楷在兽皮包裹下蜷缩起来的瘦弱身体,皱起了眉,像是在下某种决心。
这一夜,三头锯齿虎都没睡好,总是被陈舟和毕楷吵醒。
清晨它们还饿著肚子,望著篝火旁小鹿的尸体,想吃,但没有首领允许又不敢吃,只能焦躁地绕著火打转,东张西望地,始终不离开鹿尸周边。
它们徘徊的脚步就像陈舟的心绪。
他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要不要把隨身携带的那支强效再生注射剂给毕楷使用。
从衣服的內衬口袋里掏出那根泛著银光的针剂,陈舟转过头,重新坐回篝火旁,认真地打量著它。
按理说他已经救过毕楷一命,如今接受任何馈赠都不为过。
而且他並没有挟恩图报,甚至还主动提出有机会会为毕楷和高耀报仇,从理性的角度讲,他的做法並无不妥。
可凡事看的不仅是自己,还要看別人。
无论毕楷是否心存死志,捫心自问,陈舟觉得如果將死的人是自己,他未必能放下多活些时日的诱惑,拼著自己的性命,使別人受益。
更重要的是,他觉得换做是他,恐怕也很难做到如此忠肝义胆,为朋友做到这一步。
动物都是利己的,人更是如此。
但正因为世上大多数生灵都利己,才显得捨身奉献者的可贵。
……
太阳升起来了,银色的针剂沐浴著阳光,在陈舟手指间转动。
对任何了解针剂用处的人来说,针管中那缓缓流动的液体都充满了诱惑力。
“强效再生注射剂”。
它意味著除了衰老,只要拥有它,谁都能获得第二条命。
那是无限的容错,亦代表著濒临绝境时也能翻盘的希望。
哪怕陈舟並不认为自己会有濒死的那一天,可世事难测,谁敢说自己不会遇到那个万一呢
因为欣赏一个人,敬佩一个人,就拿出自己的“另一条命”去救他,这种魄力,恐怕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而且此时还未处於正常的社会秩序下。
残酷的挑战规则制约著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帮助別人无异於资敌,哪怕那人並没有恶意。
更何况即使退一步讲,即使现在帮助了毕楷,让他活到挑战结束,到时候只有两个人能离开,他还是会死。
要么就主动放弃挑战,选择离开挑战区域,永远留在这片远古的荒原,那同样是一种折磨。
细想想,不支持他拿出珍贵的强效再生注射剂给毕楷使用的理由实在太多太多。
但做一件事往往不需要太多不值得,只要有一条值得就足矣。
手中的注射剂最终停止转动,扁平的针头朝上,陈舟也站了起来。
……
低下头,走到窝棚中,靠在已经睡熟的毕楷身旁,陈舟听到了他微弱的呼吸声。
没有声张,亦没有主动唤醒毕楷,他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去抓毕楷那条废掉的胳膊。
此刻,陈舟的心情分外紧张。
他倒不是担心毕楷惊醒,也不是心疼这支针剂,更不是怕自己使用过程失误浪费了这支针剂。
他是怕面前突然出现一条提示,明令禁止他不得继续。
挑战规则的额外条例中提到过——
“为確保此次挑战足够有趣,请不要自暴自弃儘早结束挑战,更不要私下合作,使挑战丧失对抗性。”
早在数十天前,他和毕楷高耀二人的交集便已经触碰到了私下合作这条红线,只是那次接触很短暂,事后他们也没有再相遇,才未构成合作。
现在他与毕楷重逢,在不是同一组的情况下还拿出补给中的针剂给毕楷注射,这无疑坐实了合作行为。
时空管理局的能耐他是知道的,每个挑战者的一举一动都被这群近乎能称之为“神”的傢伙监视著。
陈舟最怕的就是受到不可抗力,阻止他的行为。
然而令他疑惑的是,直到他把毕楷柔软的胳膊从兽皮衣中拽出来,並將针头贴在皮肤上,都没有出现什么提示,更未听到任何异样的声音。
最后,当陈舟悄然注射完整根针剂,依旧无事发生,就好像时空管理局对他的行径视而不见。
……
將银光褪去,仿佛被腐蚀了的针管隨手丟在搭建窝棚的碎枝条中。
走出窝棚的陈舟並未继续在此等待。
针剂发挥效用后,毕楷的武功能否恢復不好说,但性命一时半会儿必定无虞。
担心毕楷醒后追问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或是非要为自己当牛做马,亦或是缠著他要把鹿群送给他,陈舟想自己还是先行离去比较好。
……
轻声呼唤三头锯齿虎跟上,离开之前,陈舟往篝火中添了足够多的木柴,以免毕楷在睡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