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玛丽女士的歌者脸上的笑容更开心了,一双大大的蓝眼睛弯成了月牙:
“不用谢我,灵息之歌是艾林教给我,我只是每天唱两首歌罢了……”
“你真要谢,也应该多谢谢他。”
叶妮芙沉默不语。
对外人才需要感谢,可当艾林从……从“他”那里,买下她之后,她就是他的了……
母亲还在的时候,叶妮芙的家里曾经养过一条小狗。
小狗没有因为看家护院,嚇跑几次窃贼就被母亲和“他”感谢,小狗也没有因为家里每天餵养的剩饭,说出任何一句“谢谢”。
妈妈说过,家人之间不需要道谢,那她自然也不会向艾林道谢。
学会了神奇的魔法之后,她也会像小狗一样,帮他看家护院。
该怎么对待自己和他人、和这个世界的关係,叶妮芙有自己一套执拗又有些奇怪的世界观。
“对了,”玛丽早就习惯了叶妮芙时不时的沉默,脸上闪过怜悯之色,道,“说到艾林,他和维瑟米尔一直想来看看你,只是每次你都躲过去了……”
“我不是在强迫你去露面,只是等混沌魔力梳理好之后,你应该见见他们,不要让他们担心。”
叶妮芙又沉默了几秒,才点点小脑袋。
玛丽温和地笑了笑,揉了揉叶妮芙的头,站起身:“那今天就这样,《关於魔法本质的对话》羊皮书和笔记我都已经放在桌子上了,魔法和元素感知的蚀刻画也在那……”
“你自己好好学,后天薇拉女士要检查,另外……”
“灵息之歌效果虽然很好,但梳理混沌魔力也是理解魔法和元素本质的好机会,不要错过这个机会……”
“我知道了,玛丽女士。”叶妮芙认真地点头。
玛丽从摆放著书籍的小桌前起身,叶妮芙自然地从墙角站起来,走过来,坐下,举起好像比她整个人还大的羊皮书,默念起来。
见到这一幕,玛丽又嘆了一口气。
缩在墙角並不是因为墙角有什么辅助梳理混沌魔力的仪式阵,更不是因为的她们之间关係还太生疏,甚至蜷缩的姿势其实並不利於梳理淤积的混沌魔力。
只是……
“习惯待在这里了……更有安全感……难道不行吗”
这是叶妮芙的原话。
为什么会习惯待在墙角
又为什么竟会觉得墙角更有安全感
玛丽情不自禁地又想起了那个普通的院子里,衣衫襤褸、浑身醉醺醺的渔夫,以及那个被拳打脚踢的叶妮芙。
这让她怎么忍心拒绝……
“算了,习惯在墙角,就在墙角吧……”玛丽心道,“反正灵息之歌的效果足够强,也就多一两天的功夫而已,至於其他的……”
她越过叶妮芙头上裹著的黑布,看向堆迭书籍的后的窗台。
长著嫩黄小的爬山藤,颤颤巍巍地在清朗的山风中抖动。
“时间,总能疗愈一切的……”
——
“啪”
门被轻悄悄地闔上,玛丽走出了內室。
叶妮芙虽然捧著的厚重的羊皮书一言不发,像极了艾瑞图萨学院的名义上是自习,实际上是借大部头书本掩护,补觉的女术士学徒,但实际上叶妮芙自律得嚇人,完全不需要任何人监督。
天生的术士,这是薇拉测试过几次之后,给予的评价。
玛丽自己都没有被薇拉这么夸过,好吧,薇拉好像根本没有夸过她。
不过玛丽並不嫉妒叶妮芙。
格兰维尔的艾格尼丝——天赋与技艺协会唯一一个女性创始人——曾经说过,有些人的天赋来自於命运的垂青,而有些人的天赋是从死神手中抢来的,后者的天赋往往更值得敬畏。
自律和勤勉也是一种天赋,不亚於魔源的天赋,不过这种天赋的由来,往往並不让人艷羡。
至少在魔法的道路上,一路都顺风顺水的玛丽,並不羡慕。
走出內室就是链金室,初秋的暖阳將金子般的光芒送进百叶窗的缝隙,照进屋內。
链金室空无一人,只有尘埃在乾净的光路里跳舞。
玛丽没有链金,也没有看书,更没有整理魔材,鬼鬼祟祟地穿过链金室,耳朵贴著链金室的铜门。
“很好,没什么动静。”
微微鬆了口气,玛丽走到靠近门口西侧第二个链金桌,蹲下,从桌底拉出两个放满晒乾蒲公英和附子草的篮子后,才拖出来一个模样精巧,装著鼓囊囊的小包。
小包刚被拉出桌底,玛丽又侧耳听了一会儿,彻底將其取出,跨在了肩膀上,然后长出了一口气,像完成了什么巨大而又艰难的工程一样。
很显然,她在躲著什么人。
她在躲著薇拉。
玛丽跨上小包之后,连忙打开链金室的大门,先探出小脑袋在昏暗空荡荡迴廊中,瞥了几眼,走出来,小心翼翼地关上门,似乎生怕发出任何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