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千匹战马靠近,突然又听得一声令下,敌人前排的骑士都跳下马,抡起马鞭狂抽战马,受惊的战马朝北奔来,根本不顾前头是河北人的长槊刀剑。
北军将士莫名其妙,便相互问道:“要不要放箭”有人还在说:“下去把他们赶开吧!”
可惊马已经跑到眼前了,遇到阻挡,很多马就开始横向掠阵,有的朝西跑,有的朝东跑,乱作一团,不成秩序。
前面的甲士们被惊马遮住了视线,而后面观战的陆机则看见,下马的敌军都在飞快地冲上来,在他们身后,还有一批批骑军冲锋,呈波浪形的攻势,毫不留情地向北军前锋摧打而来。
原来,刘羡见北军迟迟不动,知道他们已经胆寒,便临时下令,将所有没用的从马都集合起来,要以此打乱北军的阵型,然后令剩下的骑军尽数出战,用最后的体力,来做一次决胜的冲锋。
这一招确实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陆机暗叫不好,己方的甲士都挤在一起,行动笨重,如今要被打乱了阵型,则更加难以施展开来。可若是再想传令变阵,也来不及了。想要后退如此庞大密集军阵,层层迭迭,一个命令下去没有半刻一刻光景,哪里挪得动就怕将士们听到命令,士气直接崩溃,那就完蛋了。
可他暗暗叫苦之间,义军潮水般漫过惊马,一下子就漫入北军阵中了。
征北军司的兵士们,此前见了乔智明所部的惨状,心中早已畏惧,此时被这一奇招打乱了秩序,又不知道全军具体的情形,因此更加惊慌。他们只听见身边不断地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哀嚎,似乎是死神正在身边不断地收割性命,心中本就不多的勇气,此刻更加烟消云散。不知是谁第一个调头逃跑,但很快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可逃跑也不是这么顺利的。大家相互拥挤在一起,身子一转就撞到了他人,他们想逃也逃不了多远,反而将后面还有秩序的同袍们也牵连了。想战的战不了,想跑的也跑不了,结果就是到处人仰马翻,西人骑兵所到之处,就像是割庄稼一般将北人割倒一片。
眼见着前队得手,跟在后面的西人大众,自然更是勇气倍增,都呐喊着扑了上来。除去一少部分人遇到了像样的抵抗外,更多的人则是快刀切纸般杀入北军凌乱的阵线中,冲击蹂躏,使得本就乱作一团的北军军阵,愈发朝后面散裂开来。
不到一会儿,义师们连杀带砍,就杀到了中护军石超的眼前。由于逃命躲避的军士相互推挤踩踏,即便石超本部还有千余骑士,战意也尚强,可结果还是被冲散掉,随波逐流地朝后面退去。
石超想要决战,却不料是这个结局,心中自然百般不甘。大怒之下,他竟硬顶着溃兵的冲击,一连向前斩杀了二十余名士卒,勉强止住了眼前的这股溃势。但也就是眼前而已,无非是溃兵们绕开他,换着向左右方向上进行奔逃。
西人骑兵见有地方出现了抵抗,当即便有人靠拢过来进行打击。他们见石超衣甲华丽不凡,知道这是个人物,于是呼朋唤友,聚槊进行刺击。不过石超本人武艺不俗,身边又有强骑护卫,一时间竟然难以拿下。
石超身中数创,可他硬撑着一口气,左突右冲。不管眼前的是溃兵还是敌人,他见人就刺,真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可这无助于整个大局的失败,随着前面的溃兵渐渐散尽,他身边的从骑越来越少,眼前的敌人却越来越多,到底力不能支。到最后,他腰间又被人扎了一槊,疼得使不上力,又见侧面有大量敌人包抄过来,只能放弃抵抗,在手下的掩护中往回撤离。
眼见战事陷入全面性的不利,诸将便对陆机说:“将士惊慌,不如后退十里,重整军势,然后再战。”陆机本想反对,可不等他协调,其余各部已经自行鸣金收兵了。一时间,征北军司全军都争先后撤,不复行列,将陆机等人也裹挟在一起,阵脚顿时打乱。
冀州刺史李毅首当其冲,后面纷乱,他退无可退,只能领数百骑进行断后厮杀。可在这种情况下,哪里还能有什么士气可言,人人都归心似箭,深怕落在了别人后面。李毅驰骋之间,仅仅是中了一箭,然后失足摔下马来,身上并无大恙。他扶起身子正要与从骑换马,不想抬头一看,从骑们已然一哄而散。
义军骑士围拢过来举槊乱刺,李毅悲愤痛呼,自知难免,于是扔掉佩剑,大声道:“我乃冀州刺史李毅,给我一个痛快吧!”话音未落,长槊透口而入,瞬间将他刺死在地。
这一战中,李毅并不是征北军司中唯一被斩杀的刺史级别高官。
西人此时奋勇跃进,追斩征北军司败兵。索靖之子索綝策马冲入兖州军阵中,遇上兖州刺史王彦正督军后撤。说是军阵,实际上乱哄哄得好似集市,你推我攘,纷扰成群。他带着十余骑策马靠近,周围根本没人阻止。而等王彦发现的时候,两人相距不过二十余步了。
王彦在讨赵之时随司马冏立过功,因此被封为白马县公,是征北军司少有的几位公爵。可此时在索綝面前,他这个县公也不过是常人。两人的距离已不及放箭,王彦便只好抽剑向他横击。可他并没有多少武力,无非是靠琅琊王氏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