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章 印加的黎明(上)(2 / 3)

着一丝属于心灵的温暖。

远处的古道上,忽然浮现出一队行进的人影。雪雾翻涌,他们的身形时隐时现,宛若山谷中游荡的幽灵。骆马的蹄声在被积雪掩盖的石道上闷闷回荡,仿佛一面沉重的鼓点,催逼着营地的神经。队伍的最前列,高举的旗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布帛已被风雪浸湿,却依旧顽强飘舞,犹如某种古老符号的低语。

那是一支二十余人的队伍,皆裹着厚重的羊毛披风,肩头垂落的流苏被寒风扯动,发出沙沙声。每个人的面庞都绘着棱角分明的几何图腾,雪粒打在他们脸上,却未能冲淡那神秘的纹路。他们手中紧握雕工繁复的木杖,杖头镶嵌着羽毛与彩石,在雪光中隐隐闪烁。气息沉静,脚步稳重,似乎并非来挑衅的战士,而更像是肩负某种使命的朝圣者。

尼乌斯塔的歌声骤然停下,仿佛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寒意扼住。她眯起眼睛,凝神望去,眉头紧紧皱起,胸膛微微起伏。她的声音低沉而谨慎:“那些人……来做什么?”她的手已下意识地抚上腰间的石斧,指节绷得发白。雪光映照下,她的铜色肌肤紧绷如弓弦,随时可能迸发出野性的力量。

“我们赶紧回去看看。”李漓站起身,拍落肩上的雪花,声音稳健而果断,仿佛在风雪中打下一个坚实的节拍。他伸出手,扣住尼乌斯塔的手掌,那份温暖透过冰冷的指尖传来,让她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两人并肩下山岗,靴底压在雪地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浅浅的足迹在风雪间延伸。风卷着雪花扑面而来,模糊了前方的视线,但两人的目光依旧坚定锐利,像两道火焰在寒雾中燃烧。

片刻后,他们回到营地,正巧那队访客也抵达了栅栏。十余头骆马喷吐着白气,鼻息在空气中化作翻涌的雾团。队伍最前方,一名头发斑白的老者缓缓走出。他的脸上沟壑纵横,深深的皱纹宛如古老的羊皮卷轴,刻满岁月与秘辛。他身披一件厚重的披风,披风上缀满彩石与羽饰,光彩在雪光中隐隐闪烁。老者的手中握着一根木杖,杖顶雕刻着炽烈的太阳图腾,仿佛要在风雪中呼唤光明。

老者抬起头,口中急促而有节奏地咕噜呼喊,声调高低起伏,宛若山谷回荡的古老咒语。那声音被寒风裹挟,在雪雾间来回激荡,听起来既像呼号,又似祷告,带着让人心口发紧的庄重。

李漓眯起眼,冷静地观察着他们的举止,沉声问身旁的尼乌斯塔:“他们在说什么?”

尼乌斯塔侧耳倾听,脸上先是困惑,继而露出震惊。她比划着,声音低沉而谨慎地翻译:“他们……在寻找维拉科查神。”

说到“维拉科查”这个名字时,尼乌斯塔的眼神闪烁不定。那原本是安第斯传说中创造天地的神只,来自白色的海浪与雪峰的远方。

“格雷蒂尔,是找你的!”李漓笑着朝帐篷里大喊。

那帐篷由粗壮圆木支起,外裹厚实的兽皮,门帘垂落,像一头冬眠巨兽的巢穴。里面传来低沉的鼾声,夹杂着女人压抑的轻笑与呢喃,火堆的余温在帐篷下氤氲成一股混合着酒气和兽皮味的闷热。

格雷蒂尔闻声,带着几分不耐,重重掀开门帘钻了出来。冷风立刻灌进帐篷,吹得里面火堆残烬“嗤嗤”作响。只见他红胡须乱糟糟地粘着昨夜未干的酒渍,脸颊还残留着酒后的潮红,整个人散发着浓烈的酒气与兽皮的腥膻。他肩上随意披着一张厚毛毯,步伐沉重,活像一头从冬眠中被惊扰的熊。

格雷蒂尔眯着眼,呼出一团白雾,眉头深锁,伸手打了个震天的哈欠。嗓音粗哑而低沉,却透着掩不住的戒备:“这些家伙是谁?我可不认得他们。卡尔帕马尔卡我早就彻底收拾干净了——没留下能跑来寻仇的活口啊!”格雷蒂尔说着,目光骤然一凛,像斧刃般冷冽地掠过那群访客。那双湛蓝的眼睛在雪光中闪烁着危险的寒意。他已经习惯用武力来解释一切,粗壮的手臂下意识地握紧了铁斧,斧刃被晨曦映得银光森冷,仿佛随时准备劈开敌人的颅骨。

访客首领对尼乌斯塔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通,那语言古老而悠长,仿佛河水击石的回响,音节中夹杂着颤抖与祈求。尼乌斯塔静静倾听,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锁,像是在拼命捕捉那些埋藏在古老辞句中的意义。

片刻后,她抬起头,语声低沉而郑重地转述:“他们自称是瓦里大祭司的后裔,如今前来投靠我们。”她的眼神闪过一丝敬畏,仿佛在讲述一段不该被遗忘的史诗。

尼乌斯塔继续说道:“这些石道与遗址,正是瓦里人的遗产。昔日的瓦里帝国,在北方的山谷中建立过辉煌的国度。那时,石道如蛛网般纵横,连接着山谷与平原,商队驮着货物络绎不绝。高城巍峨,石墙厚重如堡垒,祭坛耸立在群山之巅,回荡着祭司的颂歌与战士的呼号。”

尼乌斯塔的声音忽然一顿,神情黯淡下来:“可是,几十年前连年的旱灾降临,如同一条无情的鞭子抽打这片土地。河流干涸,田野龟裂,庄稼枯萎,饥饿像阴影一样吞噬了万物。随之而起的内乱如野火蔓延,部落互相攻伐,血染古道。最终,这个曾经统御安第斯的帝国,轰然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