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能省些心力。”
阿格尼的指尖不紧不慢地叩击桌面,节奏分明,像是在敲打某个无形的审判。烛光摇曳,在她的琥珀色眼眸中投下冷冽的光影。那一抹复杂的冷漠——是厌弃约安娜的过去,还是对军中这桩“闲事”的不耐?连她自己也不愿细想。她只希望,那些陈旧的阴影,终有一日能如烟雾般散去。
阿莱基雅闻言,眉头紧紧锁起。她上前一步,脚步在石板地上发出轻微却清晰的声响,像在撕裂这片凝滞的静谧。她的声音被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尖锐的寒意,如刀刃滑过玻璃:“夫人,他们……对您出言不逊。”
阿莱基雅顿了顿,咽下一口唾沫,眼神中掺着犹豫与愤恨,才继续道:“他们说——安托利亚,是大公殿下的安托利亚;而卡罗米尔,是大公殿下赏赐给您的。他们在这里,不仰仗您。”
话音一落,书房的空气仿佛骤然冻结。烛火轻轻跳动,却更显压抑,像在等待风暴的来临。阿莱基雅的眼神锐利,紧盯着阿格妮,几乎要割裂空气。她心中甚至已经预演好场景:夫人怒而拍案,召来卫兵,将泽维尔与利奥波德棒责示众。
然而,阿格妮的反应却出乎阿莱基雅意料。阿格妮的动作微微一滞,她缓缓合上手中的书卷,书脊重重叩在桌案上,发出一声清脆而沉闷的响动,在书房里回荡不散。她的手指停留在封皮上,关节泛白,仿佛竭力压抑着一股汹涌上涌的暗流。她缓缓起身,高挑的身影被烛火拉长,深紫的丝袍在火光中微微荡漾,宛如一片波涛起伏的暗夜海面。光与影交错在她的面容上,勾勒出一瞬间难以掩饰的怒火——却在更深的阴影里,浮现出难以言说的疲惫与无奈。
阿格尼的嘴唇微微动了动,眼神锋利,仿佛即将吐出凌厉的言辞:或是痛斥泽维尔等人的狂妄,或是讥讽他们那所谓的“忠诚”只是自欺欺人的幻影。可就在话语将要脱口的刹那,她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制止,声音咽了回去。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灯火映照下,她的琥珀色眼眸中闪烁着一抹难以捉摸的光芒——愤怒、冷漠、疲惫,以及,隐秘的算计。
最终,阿格妮什么也没说。她缓缓起身,转向书房的门。脚步轻缓,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坚定。紫色长袍的下摆拂过厚重的地毯,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像暗夜里被压抑的低语。
阿格妮在门边停下,背影被烛光勾勒出一圈柔和却疏离的光晕。她的声音随之响起,淡淡的,冷静如月光下的雾:“阿莱基雅老师,您辛苦了,早点休息吧。我也该睡觉去了。”那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没有怒火,没有责罚,甚至没有一丝起伏。可在那看似寻常的告别里,却潜藏着不易察觉的疲倦,仿佛将所有的风暴都压入胸腔深处,只留下一句云淡风轻的余音。
门扉缓缓开启,一缕寒风自走廊涌入,油灯的火焰猛然摇曳,影子在墙上如鬼魅般颤抖。阿格妮迈步走出,门在她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烛火的暖光,只剩阿莱基雅孤立在书房中央。她的脸色微微变幻,眼中先是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又被担忧与不安取代。她本以为夫人会拍案而起,以雷霆手段清算那些僭越的骑士,却没想到迎来的竟是一份冷得近乎诡异的克制。
走廊上,月光透过高耸的拱窗倾洒下来,斑驳地落在石板地上。阿格妮的身影被拉得极长,仿佛与这座宫殿的阴影融为一体。她一步一步走向卧室,每一步都轻,却像踩在薄冰上,冰层下涌动着不可言说的暗潮。她的思绪翻涌如海,面容却依旧宁静无波。
清晨,卡罗米尔城外的东罗马军营被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冬日的曙光如淡金色的薄纱,勉力穿透迷雾,洒落在雪地与林立的营帐上。白雪被映得斑驳灰暗,空气中混杂着马粪与湿土的腥味,间或还带着篝火余烬的焦糊气息。远处的城墙若隐若现,如一头伏卧的猛兽,静静注视着这片临时的铁壁。
营地里,士兵们裹着厚重的毛毯,围在火盆边跺脚驱寒,铁锅里的燕麦粥正咕嘟作响,热气蒸腾,把他们的脸庞映得模糊。偶尔传来马嘶声与铁器碰撞声,打破黎明的寂静,提醒着这里的警戒依旧森严。
营地中央,曼诺里斯的营帐格外醒目。宽大的帆布顶上绣着拜占庭的双头鹰徽记,门帘半掩,透出昏黄的油灯光,仿佛一只眼睛在夜雾中窥视。
帐篷内,曼诺里斯将军半倚在简易的行军床上,肩上披着一件厚重的狐皮斗篷。胡须茂密的脸上布满血丝,眼神阴沉,显然一夜未眠。案桌上散落着折卷的地图与残留酒液的杯盏,空气里弥漫着陈年葡萄酒的酸涩与冷金属的味道。
门外传来一阵轻细的脚步声。帐帘被轻轻拨开,一个阿耳忒弥斯宫的侍从躬身而入。那人身材瘦削,灰色宫廷袍在晨雾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暗沉,领口绣着几道低调的银线。他那张苍白的脸在微光里几乎透明,眼神闪烁不定。
侍从低声行礼,声音压得极低,仿佛生怕被空气带走:“将军大人……狮鹫营与阿格妮夫人,因约安娜夫人的去处起了争执。他们之间的缝隙……已经显现出来。”
侍从说话的同时,目光迅速扫过帐篷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