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里走了出来,站到他身边。
“梁子,那小子怎么说?”
叶成梁缓缓收回目光,长出了一口气。
“大意了,让他把我们的底细摸了七七八八。”
他转身对谢鸿飞说:“这家厂子不能留了。里面的人和机器,今天晚上就全部拉走,转到南边儿去。”
谢鸿飞很不解。
“至于吗?他又不能拿我们怎么样,我们又不犯法。”
叶成梁摇了摇头,脸上多了一丝凝重。
“他现在是卡着物资调配的口子,不让我们进政府采购的盘子。那我们就换条路走。”
“去下沉市场,走商业局的路子。”
“现在市面上到处都是普通的棉纱口罩,我们这批货,再怎么说也沾了‘医用’两个字的边。价格这么好,不愁卖。”
他越说,思路越清晰。
“让南边那几个厂子,加大产量,二十四小时不停工。我们前期投入了这么多钱,怎么也得赚个十倍八倍回来!”
谢鸿飞还是有些担心。
“这姓刘的小子,会不会来坏咱们的事?”
“不得不防。”叶成梁的牙根有些痒,“妈的,到底是谁把这么个又臭又硬的石头,给调到国院的?”
谢鸿飞压低了声音:“我得到的消息,他是体改办的郭伟城亲手招进来的。背后,未必不是退下去那位的意思。”
“那又怎么样?不是马上就退了吗?”叶成梁不以为然。
谢鸿飞摇了摇头,神色复杂。
“可上来的那位,听说也知道他的名字。”
叶成梁愣住了。
“怎么可能?他一个从乡里上来的,凭什么?”
“他进了今年的感动十大人物。”谢鸿飞抛出一个重磅消息,“要不是因为这场疫情,这个月就要在央视颁奖了。”
叶成梁这次是彻底惊讶地张大了嘴。
感动十大。
他当然知道这个奖项的分量。
虽然是央视主办的,但背后站着中宣部和更多叫得上名号的单位。
尤其是今年还是第一届,权威性毋庸置疑。
能拿到这个奖,意味着这个年轻人的身上,有了一层巨大的光环加持。
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
想动他,就得掂量掂量后果。
事情,确实难办了。
谢鸿飞看出了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着急。他还要在京城工作,人生地不熟的,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来。”
叶成梁点点头,脸上恢复了一丝狠厉。
“说得对。我就不信了,一个乡下来的穷小子,还能在京城翻了天?”
谢鸿飞又补充了一句:“他还是有点背景的。他在清江的老领导林峥,这次又进了一步。按这个趋势,以后不好讲。”
叶成梁恨恨地骂了一句。
“难怪这么横,我还以为他真是靠自已的本事呢。”
他想起刚才的对话,又问谢鸿飞:“刚才你跟他在厂里,他怎么说?”
谢鸿飞把刘清明说要给他一亿生意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叶成梁听完,沉默了半晌,然后冷哼一声。
“油盐不进,满嘴高调。哼,装什么圣人君子!我就不信了,这年头还他妈有跟钱过不去的人!”
谢鸿飞叹了口气。
“他可能,还真不缺钱。”
“他攀上苏家了,跟苏家的姑娘,已经打了结婚证。”
叶成梁一怔:“哪个苏家?苏老爷子家?”
“对。”谢鸿飞说,“苏家老三的那个姑娘,没怎么在圈子里出现过,很低调。”
“苏家老三?经商那个?”
“对。大本营之前在清江,最近转到了沪上,听说对地产生意很感兴趣。”
叶成梁的脑子飞快地转着,把这些信息串联起来。
“我知道了。圈里都在传,苏家老大家那个在清江栽了个大跟头,他们家才转了路子。”
“这么说,这小子不图钱,那就是想往上爬呗。”
叶成梁的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
“找人好好查查他。看看他身上,是不是真的那么干净?”
刘清明开着普桑,一路往市里赶。
从后视镜里,他特意观察了几次,没有发现跟踪的车辆。
但他心里清楚,这只是暂时的。
自已在京城落脚的这套房子,只要对方有心,肯定能查得出来。
单位的宿舍有武警站岗,安全性不成问题。
可是西单这边,尽管是高档小区,物业安保一应俱全,但毕竟只是私营公司,面对叶家那种能量的对手,形同虚设。
回到小区,停好车。
刘清明走进单元楼,乘坐电梯上楼。
他掏出钥匙,打开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