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雨水挡住,视野越来越小。
又往前骑了不到两公里,前方一棵水桶粗的大树被连根拔起,巨大的树冠和枝干横亘在路上,彻底挡住了去路。
“下车!”刘清明扔掉自行车,第一个跳了下去。
冰冷的雨水瞬间模糊了他的视线。
几个人都跳下车,冒着倾盆大雨,从车上拿出工具。
“砍!”
甘宗亮抡起斧头,狠狠地劈在树干上,木屑混合着雨水四处飞溅。
刘清明和另外几个民兵则用铁锹和铲子,清理着缠绕在树干上的藤蔓和碎石。
于锦绣的裤腿上已经沾满了泥水,雨水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淌。
她一句话都没说,捡起一根断裂的树枝,默默地帮忙把一些小石块和烂泥巴拨到路边。
甘宗亮一边砍,一边骂:“他娘的,这鬼天气!存心跟我们过不去!”
没人接话,只有斧头砍进木头的闷响,和沉重的喘息声。
一个多小时后,他们才终于在大树底下,硬生生清理出一条仅容一辆车通过的狭窄通道。
这条路要保证上千群众下山,必须打通。
所有人都累得快要虚脱,浑身湿透,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
“上车!继续走!”刘清明抹了一把脸,下达了命令。
车队小心翼翼地从树干旁擦过,继续在泥泞中挣扎。
又过了将近一个小时,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他们才终于抵达了东山村的村口。
村支书甘新华和村长甘如柏已经等在了那里。
两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披着老旧的雨衣头戴草帽,满脸愁容,不住地朝村口眺望。
“刘乡长,你们可算来了!”看到刘清明跳下自行车,甘新华像是见到了救星,快步迎了上来,“这雨下得人心慌啊!村后头的山,我听着好像有响动。”
“老支书,别说了,马上组织村民撤离!一户都不能留!”刘清明直接下令,不留任何商量的余地。
然而,劝说工作比他想象中要困难得多。
村里的大喇叭已经喊了半天,但响应者寥寥。
很多村民,特别是那些老人,一辈子没离开过这片土地。
故土难离的情结,刻在他们的骨子里。
他们舍不得家里的几只鸡,几头鸭,舍不得那头能耕地的老黄牛,更舍不得那几件用了几十年的老家具。
“我不走!我死也要死在家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拄着一根竹拐杖,堵在自家那扇破旧的木门口,态度异常强硬。
甘宗亮上去劝:“七叔公,您就听我们一句劝吧,山要塌了!留在这里危险啊!”
“塌了就塌了!我活了八十岁,够本了!我哪儿也不去!”
另一边,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婶正抱着村干部的大腿,哭天抢地。
“我不能走啊!我家的母猪刚下了十一只崽,粉嘟嘟的,眼睛都还没睁开。我走了,谁来喂它们?它们会饿死的呀!”
哭声,喊声,争吵声,混杂着雨声,让整个村子乱成一锅粥。
刘清明走到那个老大爷面前,雨水打在他的脸上,他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穿透了雨幕。
“大爷,您听我说。房子倒了,政府给您盖新的,比这个更结实。猪没了,我们按市场价赔钱给您买。可要是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他看着老人浑浊但固执的眼睛,一字一句地继续说:“您要是信得过我刘清明,就跟我下山。我向您保证,只要人在,以后什么都会有的。您这辈子经历的风浪比我多,这个道理,您比我懂。”
他又转向那个哭泣的大婶:“婶子,钱重要还是命重要?猪崽没了,我们心疼,可您要是出了事,您的家人怎么办?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我们人都平平安安的,这点损失,我们大家一起努力,很快就能挣回来!”
他的话,很朴实,没有大道理,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老大爷沉默了,手里的拐杖在地上戳了戳。
那个大婶的哭声也小了下去。
甘宗亮趁热打铁,用本地话大声地劝说着乡亲们。
在他们的共同努力下,村民们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有人开始默默地收拾一些贵重物品和换洗衣物,准备下山。
一户,两户,三户……
越来越多的人家熄了灯,锁上门,扛着小包,牵着孩子,汇入到村口的撤离队伍中。
刘清明看着长长的队伍在村干部的引导下,开始朝着山外转移,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他转身问村支书甘新华:“老支书,村里还有人吗?都通知到了吗?”
甘新华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喘着粗气说:“都通知了,我跟如柏两个人,带着民兵一户一户敲的门,应该……应该都走了。”
刘清明还是不放心,语气加重了一些:“再想想?我要的是一户不剩!再确认一遍,不能有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