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三年,三月中旬。
戏志才写给郭嘉的书信,顺利送达了郭嘉手中。
郭嘉看过信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将信塞进了床铺底下。
当他掀开床铺的时候,可以看到那下面已经积压了好几封书信,上面的署名都是荀彧。
“没想到啊,连志才都投到了曹操麾下,看起来文若这次好像真的没有坑我,那曹操确实有点儿东西。”
戏志才的志向和为人,郭嘉是非常清楚的。
以前谈天说地的时候,他们把所有诸侯都数了个遍,结果愣是没有一个人在戏志才口中讨得了好的。
最后,戏志才选了个没资格上诸侯桌的曹操,倒也算是意料之外的情理之中。
“想当初,某和志才一起学成出山,结果着了田丰这群老混蛋的道,来了袁绍这里。”
郭嘉喃喃自语到这儿,举起酒坛咕噜咕噜灌了一口,
“嗝儿~~~”
砸吧砸吧嘴后,郭嘉又自言自语道:
“什么四世三公,什么果断勇断,什么累世明公,就特娘的一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还是志才和文若识货啊,竟然找了个如此与众不同的主公!”
“真没想到,这世间竟还真有人敢跟全天下的士族豪门作对。”
“更没想到,荀文若这种世家中的翘楚,居然也会掺和进推翻自家的事里头。”
“你们这些人啊,不是傻子就是被人给忽悠瘸了的大冤种……不过,我就爱你们这种头铁的憨子!!”
“就是不知道说出此等逆天想法的曹彦,到底是何方神圣,真想立马见识见识呢!”
将酒坛中最后一滴酒喝干净后,郭嘉也终于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他潇洒的将酒坛往身后一抛,然后开始收拾行囊,准备离开邺城,前往东郡东武阳一探究竟!
如今的郭嘉不过二十二岁,正是学成出山,满怀壮志,欲图一番作为的年纪。
是以,在听了荀彧、戏志才对曹操的评价和褒奖后,他也终于动了心。
可就在郭嘉踏出屋门时,屋子外便立刻有人将他的行踪上报给了田丰。
已经走了一个荀彧,田丰可不想再让大才流失,至少也不能让他们去别的诸侯麾下效力。
当郭嘉刚走到城门口时,田丰已带着三五个壮汉追了上来。
“奉孝!奉孝且慢!!”
郭嘉很想当做没有听到田丰的喊声,继续向城外走去。
可听着身后那杂乱的脚步声,他只得无奈地转身,问道:“元皓兄有何指教?”
田丰赶到郭嘉面前,关切地问道:“奉孝何故要走?主公也曾有意重用你,可你为何拒绝啊?!”
“你若是把‘以礼相待’当做重用的话,那我无话可说……”
袁绍最初对郭嘉确实非常敬重,以厚礼相待,
但实际上却并未给予郭嘉任何实际官职或重要职位。
荀彧好歹还被袁绍邀请出任“客卿”,而郭嘉竟然连个“客卿”的邀请都没有。
这对于心高气傲的郭嘉来讲,无异于奇耻大辱。
郭嘉已经看透了袁绍的为人,但看在好友田丰的面子上,他没有当面揭开袁绍真实的一面。
郭嘉眼珠一转,心生一计,说道:
“袁公礼遇,嘉铭记在心。但不瞒元皓兄,志才昨日来信,说他身子骨不大好,怕是时日无多……你也知道,志才就只有我和文若这两个朋友,我又怎能不去见他最后一面?”
田丰闻言,惊讶的问道:“可是颍川书院的那位戏忠戏志才?”
“没错,正是他!”郭嘉说着,眼眶开始泛红,甚至还搓起了鼻涕。
演得不错,下回别演了。
田丰一眼看出了郭嘉其实是在演戏,但他却没法反驳。
总不能真的阻拦郭嘉去见好友最后一面吧?哪怕明知是借口。
郭嘉见田丰不说话,于是想趁机偷偷溜走。
但就在郭嘉转身之时,田丰却又突然问道:“奉孝,你且老实告诉我,在你心里,我家主公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听到这句话后,郭嘉停住了转身,脸上的表情也全都消失了。
两人相对无言,片刻之后,郭嘉忽然轻哼一声,问道:“真想听?你不会突然恼了,让你身后的大汉将我按在地上吧?”
田丰也故意冷哼一声,故作威胁道:“你要是敢说假话,我就让他们把你按在地上摩擦!”
面对田丰的“威胁”,郭嘉反而放下了心。
斟酌片刻之后,他轻声说道:“袁本初欲效周公之下士,却未知用人之机。其多端寡要,好谋无决,欲与共济天下大难,定霸王之业,难!难!难!”
郭嘉这一番话,将袁绍的性格和为人剖析的鞭辟入里。
田丰听后,心中顿时一沉。
这番话,与荀彧当初对袁绍的评价何其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