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封信里我知道了一个消息,就是爱萍怀孕了,而且已经有好几个月了。
哦,爱萍就是我已故的爱人,李爱萍,霖霖的母亲。
我跟爱萍是高中同学,两家以前就是邻居,所以知根知底,所以在六三年的春节两家就把亲事给定下来了。如果不是我突然被通知去上山下乡,我们应该那年就结婚了。
当时也是年轻气盛,在我出发前我们俩……
嗨,这个就不提了,不合适。
总之我是真的没想到,就那么一次爱萍就有了。
家里人跟我说,爱萍的预产期在春节前,问我能不能过年的时候请假回来看看她和孩子,顺便把结婚手续给办了,要不然她一个黄花大姑娘没法儿做人。
哎,哪儿那么容易就能回去啊。
我从接到这封信开始,就给建设兵团打申请,但次次都被驳回。
后面申请多了,干部就找我谈话,说我革命觉悟太低,心里只想着自己的小家。
我是欲哭无泪啊,后面就不敢再打申请了。
那阵子我整个人都很颓废,尤其是六四年的春节前夕,当时林场里气氛一片祥和,大家都很高兴,因为这是来的第一个春节。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待在那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因为我的孩子出生了,我的爱人独自承受着他人异样的目光。
我去找了领导,希望能给家里打个电话,领导看我可怜,最后同意让我搭运木材的卡车去建设兵团打电话。
不过回来的话,就得我自己走回来了,因为卡车得几天后才去我们林场。
然后,我搭上了除夕那天去建设兵团的卡车,在那里给家里打了一通电话。
由于当时都在准备过年的事,建设兵团里的人也都挺忙的,所以我给我爸的单位打电话的时候,当时办公室里刚好有几分钟没人。
我就趁这机会跟我爸说,让他赶紧去找找关系,想办法把我调回去。
从电话里得知,爱萍她生了个女儿,一月十三号生的,就快要满月了。
但还没取名字,我爸说爱萍是准备在下次写信的时候让我给孩子取个名字的。
正好我打电话过来了,我爸说让我给孩子取个名字。
我脑子里一下子就想到了天降甘霖这四个字,就决定叫陈霖。
后面打完电话,我就立刻徒步往林场赶,十几里的山路,还下着雪,我一个人在山里走了很久很久,一直胆战心惊地走到了天黑才回到林场。
只是他们早就过完年了,只剩下一些剩饭。
我就一个人躲在厨房里,一边吃着冰冷的剩饭一边默默流泪。
再后来,家里四处奔走托关系,最后我在六四年的十月,被调离了长风林场,回到了宏城。
那个时候,我的女儿已经能扶着床自己走路了。
我和爱萍抱头痛哭,去补了结婚手续。”
陈耕耘一脸老泪纵横的说:“当年的事大概就是这样吧。老实说我的思想觉悟确实不高,只上山下乡了一年半的功夫,和有些人十几年甚至一辈子都留在当地农村的高尚品德是真的没法比。主要还是我女儿的出生,动摇了我的内心。”
说着,他一声长叹:“只可惜啊,霖霖她……”
陈耕耘说这番话的时候,情真意切,尤其是开头的绝望和后面除夕夜一个人躲厨房里吃残羹冷炙的辛酸,确实让人动容。
但问题在于,他这段话只证实了自己当知青的经历,并没有提到其他可能涉及到樊天佑的信息。
看似说得很详细,实际上却是在避重就轻。
“改名是什么原因?”
“改名是我老丈人的意思,他说忆民这个名字有点高高在上,脱离群众了,建议我改个名字,所以就改了。”
“陈耕耘,你知道长风岭这个地方吗?”吴永成问。
陈耕耘立刻点头道:“知道啊,就是当年我们那个长风林场在的地方啊。”
“那你知不知道,樊天佑就来自长风岭?”
陈耕耘瞪大眼睛惊讶地反问道:“真……真的假的?”
吴永成冷笑:“怎么,难道这么多年,你就没问过他是哪里人吗?”
“那倒不至于,但也只是问过老家是哪个市的,并没有说到具体的地址,毕竟那时候两人还是学生,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我也不想给他太大的压力。”陈耕耘感慨地说,“我是真没想到,他竟然……竟然来自长风岭……”
周奕一直在观察着他的每一个细微表情,想试图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但他不得不承认,这老家伙真的是他见过的最好的演员,说一句老戏骨一点都不为过。
他的每个反应,几乎都恰到好处,不会表现得什么都不知道显得太假,但也不会多透露半点信息。
周奕看着这老家伙,终于知道谢国强为什么要那么问自己了,陈耕耘如果不肯主动交代,以他的心理素质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