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没有形成,也没有光,只隐约可以看到周遭的轮廓。
唐禹低着头有些感慨,他闻到了恶心的腥味,感受到了鲜血的浓郁,无奈摇头道:“怀悲大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救命。”
“回晋国之前,我以为我能算到一切,我甚至找到了一个朋友,制定了详细的计划,企图让这片土地变得平静。”
“但一场大灾改变了一切,无数人流离失所、命丧他乡,而权谋家似乎全部都卷了进来,各自都有各自的算计。”
“我仓促应对,力不从心,处处都捉襟见肘。”
“太多的事…”
话还没说完,他的手突然被攥住。
黑暗的天地,怀悲大师的眼眸如此明亮。
他的声音平静而慈祥:“你考虑得太多,似乎已经太累了。”
唐禹沉默无言。
怀悲道:“贫僧初读佛经之时,只觉晦涩深奥,实在难懂。因此日夜勤苦,发奋熟读,查阅典籍,询问先师,穷尽手段想要理解其中禅理。”
“如此十年有余,非但未能领悟禅理,反而陷入迷惘之中,被教条经意所困,忘却了佛心本质。”
“先师带贫僧出寺,历练红尘,于村野之间救得一狐。先师言:读万卷经,作百佛寺,不如活一命。”
“贫僧不解,区区一狐之命,比得上万卷佛经?当得起百座佛寺?”
“先师言:于诸众生,视若自己,一切众生,皆有佛性。”
说到这里,怀悲才缓缓笑道:“原来救一狐,即是救我,即是救佛。”
“许多年来,贫僧一直秉持如此简单的佛心,却在佛学、武学方面多有建树。”
“施主,娑婆世界有诸般法相,然而对于佛来说,诸法皆为空相。”
“这天下太平否?这天下混乱否?这天下是胡人做主?这天下是汉人做主?其实都是空相,关键在于你是否向善,你是否心怀慈悲。”
“若你心中向善,则万事可为。”
唐禹低声道:“大师,事物总是充满曲折,即使我心中向善,也未必能获得认可与理解。”
怀悲拍了拍他的手背,轻轻道:“众生如恒河沙数,敬佛者众,辱佛者亦众,然…佛依旧心怀慈悲,普度众生。”
“阿弥陀佛!”
他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便摇头离开。
他的背影如此消瘦,在黑暗中隐隐约约,几乎看不清模样。
但唐禹却感觉他的身影是如此高大,如此伟岸。
“都是空相么?”
唐禹挠了挠头,对于高僧的话也领悟不透,但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的压力和焦虑却舒缓了很多,只觉浑身轻飘飘的,像是熬夜许久的人突然睡了一个无梦的好觉。
他看着四周的尸体,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最终叹了口气,骑上了快马,赶回了广陵。
郡府内,谢秋瞳正在沐浴,暂时不见人。
祝月曦的表情很凝重,看到唐禹回来,便低声道:“她需要立刻治病,拖不得了。”
“刚刚她又发病了,情况比之前更严重,呕吐物堵塞了她的喉咙,几乎让她窒息。”
“我以圣心玄气帮她洗涤了全身经脉,但这只是治标之策,她诸多先天的疾病和缺陷,已经不是靠内力可以弥补的了。”
唐禹心情沉重,认真问道:“到底该怎么做?”
祝月曦道:“放弃一切俗事,隐居修行。”
“我要抽出她体内的半道圣心玄气,在她疾病全面爆发之时,为她易筋伐髓,同时教授她《圣心诀》,帮她运转周天,不断对抗疾病,改善身体。”
“这是痛苦又漫长的过程,至少需要一年才能有所改善,改善之后,她身体会很弱,依旧伴随着大量的疾病,但至少不需要用圣心玄气压着了。”
“只要潜心修炼下去,随着内力不断增加,不断改善体质,最终她达到天人之境,就能彻底脱胎换骨、逆天改命。”
唐禹沉默了很久,才道:“她还能坚持多久。”
祝月曦道:“越快越好,最晚不能超过三个月,否则连我都没把握了。”
唐禹点了点头,道:“我去劝劝她。”
说完话,唐禹换下了衣服,走进了内房。
身穿白衣的谢秋瞳正坐在椅子上,静静看着地图。
地图上很多地方已经被她标记清楚,甚至画出了线。
见到唐禹进来,谢秋瞳当即开口:“庾亮从建康抽调出来的兵是有限的,同时他又是一个愚蠢的将军,他拦不住苏峻。”
“我猜测苏峻会避其锋芒,在历阳选择渡江,并绕到建康的东南面,与祖约一同发动进攻。”
“另外,钱凤在今天也出兵了,一万大军以最快的速度从宣城出发,直扑建康。”
“我收到消息,庾亮大发雷霆,并派遣陆晔率领江东士族私兵前去抵挡。”
“我不看好,无论是其他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