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
局势完全逆转。
那些曾被马哈麻带来,冲锋陷阵的部众,此刻纵有逃意,又能逃向何方?
四野茫茫,黄沙无尽,大漠之中无路可循。
再加之连番鏖战,人困马乏,早已是筋疲力尽,如何能从沙米查干麾下这支训练有素,锐气未减的精锐骑兵手中脱身?
绝望如毒蛇般在心底蔓延,他们终究还是放弃了抵抗,一个接一个地下马弃械,跪地求降,成为战败的俘虏。
战斗,几乎是在尚未真正展开时,便草草收场。
除了极少数趁乱遁入荒漠的逃兵,其余人等皆束手就擒,被缴械收押。
转瞬之间,这场战争,就此画上句号。
不久之后,沙米查干寻见了马哈麻的尸身。
他脸色阴沉,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尸体前,眼神森冷,心中百感交集,却无半分悲悯。
沙米查干抬脚重重踢了马哈麻两脚,怒声低吼道:
“你该死!你真是罪有应得!”
他们虽同为黑的儿火者的亲生骨血,血脉相连,然而历为汗位之争,早已结下血海深仇。
说是不共戴天,也丝毫都不为过。
如今见到昔日劲敌横尸沙场,沙米查干不仅毫无痛惜,反倒心中狂喜不已。
从今往后,汗位之争再无悬念,挡在他面前的最大障碍,终于除去!
这如何不令他兴奋万分?
此刻的他,恨不得高歌放声,再召来艳姬,纵情起舞三天三夜,再开筵设宴,畅饮琼浆三日三夜,与亲信共庆此等大喜!
当然,这种事情只能关起府门来做。
如若在众目睽睽之下表露得太过张扬,万一传到父汗耳中,必会引来猜忌与不满。
让父汗觉得他对亲生兄弟毫无怜悯之意,冷血无情,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于是,沙米查干换上一副哀恸的神情,走近马哈麻的尸体,边装模作样地责骂,边佯装悲伤道:
“你带兵假扮贼寇,竟敢袭击大明使团,犯下滔天大罪……马哈麻啊,你真的该死!”
话锋一转,他又“悲从中来”:
“可你终究是我的亲弟弟啊!同胞手足,我们血浓于水,你怎会落到今日田地……呜呜呜……”
他捂面而泣,身形微颤,表现得极度悲伤。
然而,也许是大漠里的气候太过干燥,没有丝毫水气,纵使他挤眉弄眼、殚精竭力,终究也没能逼出哪怕一滴泪水。
场面多少有些滑稽,在场的亲信皆心知肚明,却又无一人敢笑。
片刻之后,这场拙劣的表演草草结束。
沙米查干恢复冷静,站起身来,沉声吩咐:
“将我弟弟的尸首收好,带回别失八里厚葬。”
“无论如何,他毕竟是我的弟弟,是可汗的亲儿子。”
说罢,他目光陡然一寒,扫向那些尚存性命的俘虏,冷声道:
“至于这些人,还活着的,全都用铁链穿透琵琶骨,押回别失八里,听候父汗发落。”
他语气冰冷,不带丝毫情感。
“至于已经死了的,就将他们的尸体永远埋在这片黄沙中,任豺狼啃噬,风沙掩埋。”
吩咐完之后,沙米查干拂袖转身,面无表情地朝大明使团的营地走去。
刚才“撕心裂肺”的“哭泣”,仿佛都从未发生过。
……
明军营地。
当沙米查干率领大军赶至战场时,陈诚和霍连诚等人,便已然心中明了。
这一战,尘埃落定!
霍连诚立即命令护卫队停止射击。
尽管战斗尚未完全结束,但局势已无悬念,再继续射击,只会徒耗宝贵的子弹。
毕竟,他们是肩负使命而来的孤军远使,背后没有充足的补给线可依赖。
每一发子弹,都是无法轻易补充的宝贵资源。
至于别失八里军队的撕杀与伤亡,那与大明军队,又有何关系呢?
与此同时,几人也迅速聚在一起商议,开始对局势的研判。
关于别失八里的情报便早已经被他们掌握,无论是政局动荡、部族势力,还是可汗几位儿子的性格与野心,他们皆了然于心。
此刻,结合眼前变局,许多判断也就水到渠成。
“率兵前来‘营救’我们的,是沙米查干。”李伯约轻抚短须:“从军旗与服饰特征便可确认身份,毫无疑问。”
“之前那伙伪装成贼寇发动突袭的,很可能就是马哈麻的人马。”
“这个马哈麻,胆敢公然袭击大明使团,我非杀他不可!”霍连诚怒声道。
尽管己方没有什么损伤,战斗结束也极其迅速,但之前一刻的惊险仍历历在目,生死只在呼吸之间。
若不是明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只怕局势将大不相同。
此时的马哈麻已死,但霍连诚仍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