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手空空而来,凭什么与我别失八里铁骑争锋?”
老者面对众人接连不断的驳斥,仍不愿退位:“诸位可知,大明已命归顺他们的草原部族集结兵马,在我边境之地耀武扬威,旌旗蔽日,喊杀声震天。”
“更有大明精锐部队,深入大漠腹地,进行战事演练,炮声隆隆,直达九天,昼夜不息,闻者无不胆寒!”
“此等举动,分明是欲对我别失八里进行威慑!”
“大明如此行事,我们又岂能天真地以为,大明使团远道而来,仅仅是怀着善意献礼?”
这一回,不待其他大臣与部落首领出言反驳,高台之上,端坐如山岳的黑的儿火者抬起了手,一开口便予以承认。
“今日召集诸位,正是商议此事。”
“大明一边在边境陈兵,战鼓震天。”
“一边遣使团携重礼而来,他们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呢?”
殿内霎时寂静无声,方才的喧嚣争论如被无形之力压下。
众人不由得暗自心惊。
黑的儿火者先前刻意不提大明边境的军事动作,显然是在试探殿下诸臣的忠诚与敏锐。
这位外表豪迈粗犷的大汗,内心却远不似表面上那般简单,极富心机。
自别失八里立国以来,每一代汗位之争皆残酷异常。
他能在群雄逐鹿中脱颖而出,登上王位,并将已陷入四分五裂的王国重归一统,自是绝非泛泛之辈。
沉默中,一道低沉而威严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忽歹达,那位曾鼎力辅佐黑的儿火者登上王位的重臣,缓缓起身:“大明此举,乃恩威并济之策。”
“一手抛出诱人的珍宝,似胡萝卜般引人垂涎;一手高举雷霆战锤,逼我别失八里屈膝臣服!”
忽歹达在别失八里朝堂上地位尊崇,位列群臣之首,仅屈于大汗黑的儿火者之下。
他的话,无人敢于轻易质疑。
一位大臣不解道:“数年前,大汗已遣使远赴大明,明确表达了我别失八里尊奉大明之意。”
“大明朝廷当时亦欣然应允。”
“如今他们为何还要摆出如此咄咄逼人的姿态?”
另一位大臣道:“据传,大明眼下正忙于西南平叛。”
“朵甘与乌斯藏的土司公然挑战大明威严,大明要将他们全数削去。”
“我别失八里的南边,便紧挨着朵甘和乌斯藏。”
“莫非大明疑心我别失八里会与这些叛贼暗中勾连,故而遣使团前来试探虚实?”
殿内响起一片低语,几位部落首领与朝臣纷纷点头,眼中闪过恍然之色,似觉此说颇有道理。
“极有可能!”一名大臣出言道:“不过,大明国势如日中天,朵甘与乌斯藏的土司,不过是跳梁小丑,焉能撼动大明分毫?”
“我别失八里断不可与这些乌合之众同流合污!”
“正是如此!”又有一位部落首领说话:“大明的力量,何止胜过朵甘与乌斯藏十倍?”
“我沙漠里的好汉,就应该与雄鹰和虎豹做朋友,而不是与兔子交好。”
“若大明使团果真为此而来,我等只需坦诚表明心迹,澄清误会即可。”另一位部落首领抚掌。
语气中多了几分轻松,似已卸下心头重担。
近年来,大明平定北元,降服女真三部,威名如雷霆般响彻草原与大漠。
殿内的朝臣与首领,亦耳闻过大明军队的赫赫战绩,更知晓那位被草原牧民奉若神祇的大明皇帝的传奇事迹。
他们虽以自身血脉与勇武为傲,却绝不愿与如此强盛的帝国为敌。
这种敬畏,很大程度上,亦是大明文化无声渗透的结果。
《大明日报》的宣传功不可没。
虽远隔万里,这份承载大明国威的邸报,仍辗转流传至别失八里朝堂。
王公贵族们或多或少翻阅过一些《大明日报》。
即便未能日日研读,其字里行间所描绘的大明盛世图景以及大明军队的天威,已悄然在他们心中种下敬服的种子。
渐渐地,他们开始认同大明国力无匹,绝非可与之抗衡的对象。
若是数年前,情形还截然不同。
那时的别失八里朝臣,虽也承认大明的强盛,却自信其鞭长莫及,难以挥师远征。
如今,这种傲慢已被大明的赫赫声威碾碎,化作对强者的深深忌惮。
须知,如今的别失八里,市井间已然流通起大明宝钞。
朝堂上的王公贵族们,更是将持有大明宝钞视为身份的象征,谈及自己持有大量大明宝钞时,无不眉飞色舞。
在此以前,西域流通的货币五花八门。
部落之间、商旅之间对各类钱币的认可度参差不齐,交易混乱。
有些商贾甚至只肯以物易物,拒收任何货币。
然而,近一两年来,大明宝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