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壮猩红着一双眼,不肯回话。
可他那有些懊悔的眼神,却分明在说,他已经知道怕了。
但是对何所谓而言,光是知道远远不够。
他阴沉着脸,冷声道:“你既然如此不知好歹,今日便收拾东西离开言家。
往后,你与言家再无关系,在外不许提起言家半句,我也只当从未认识过你这么一个人。”
意识到他动了真格,李壮顿时慌了,伸手去抱他的腿却被他无情躲开。
“舅舅……”李壮张了张嘴,却是眼泪先掉下来。
何所谓转过头,冷声呵斥,“把眼泪给我收回去,别在外头丢了你母亲的脸。”
李壮闻言,眼泪顿时掉的更凶了。
他赶忙伸手去擦,委屈道:“我要告诉娘,你们都欺负我。”
何所谓抬手一指不远处的墙根,面无表情道:“闭着眼撞上去,你就可以如愿见到你娘了。
顺便给阿姐带句话,我没能按照她期望的那般将你教养成才,待到百年之后自会到她面前磕头谢罪。”
李壮瞪大了眼,难以置信问:“舅舅,你这是让我去死?”
何所谓满脸嫌恶道:“别叫我舅舅,我没有你这么是非不分的外甥。”
他语带讥讽,“你刚刚不是口口声声要去找你娘,我不过是给你指了一条明路,也算是全了师生一场的情分。”
话落,他又道:“你只管放心的去,无须担心身后事。
郡主一向仁善,当初能为平素相逢的阿姐操办身后事,定然也不会让你沦落到曝尸荒野的下场。”
听着他这一番话,李壮吓得连哭也不会哭了,只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段时间对他一向照顾有加,甚至抽出温书时间也要帮他洗衣的舅舅,突然就变的如此冷漠。
明明,他们才是这个世上最亲的人啊。
慌乱之中,李壮看向了一旁黑着脸的子恒。
没等他开口,就听何所谓催促道:“男子汉大丈夫,要死还是要走,痛快点。”
沈轻云虽然知晓这位何先生脾气不好,却怎么也没想到,他对自己的亲外甥也这么狠。
是,她确实看那大胖小子不顺眼,可好歹是汐儿带回来的人,平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
再说了,他都还不到十岁,正是人嫌狗厌的年纪,顽劣一些也正常。
有些道理,不都得是他们这些做长辈的,掰开了揉碎了告诉他?
要是就这么狠心将他撵出去,就算不被拍花子的拐走,也少不了被饿死街头。
沈轻云刚想劝,一旁的宋言汐拉住了她的手,冲着她摇头示意。
李壮的脾气若是不改,即便能在言府的庇护下长大长大,往后出去也只会有吃不完的亏。
京中不比边城,随便放匹马到大街上,都有可能撞出个勋贵子弟来。
随便一个,都是既无根基又无背景的李壮得罪不起的,甚至还有可能反过来连累言家。
宋言汐是答应了何春花,将李壮带回言家养大。
可也仅限于将人养大,供他吃穿请人教他读书明理,没说过要管他一辈子。
倘若有一日成才,那便是属于他的造化,无论是言家还是她,绝不会挟恩图报要他回馈什么。
反之,他若真是烂泥糊不上墙,往后也别想打着言家的名头在外行事。
请何所谓入府之前,宋言汐担心其中会有变故,特意让人去摸了他的底。
他为人正派,性子虽执拗了些,却不会随随便便冲着身边的人发脾气。
至于子恒,更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的主。
能同时激怒两人,逼得子恒失了冷静对他大打出手,李壮必然错得离谱。
大舅母心善是好事,可也要看那人,配不配得上她的善心。
李壮抹了把眼泪,哽咽道:“我不死,我答应了娘,要活得好好的。”
何所谓闻言,嗤笑一声,“我若是阿姐,看到你这般颠倒是非,恩怨不分的模样,定会后悔当初九死一生的将你生下来。”
李壮双眼猩红,攥紧了拳头道:“我娘才不会这么想!”
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他的人。
如果不是他们这些人将疫病带过去,他娘就不会死,他也不会沦落到寄人篱下的地步。
为什么,死的人是她,而不是他们这些罪魁祸首?
眼见他恶狠狠地看着宋言汐,何所谓忍无可忍,直接一脚踢在了他的心口。
李壮惨叫一声,整个人重重朝后摔去。
就在何所谓还要动手时,胳膊被人紧紧攥住。
墨锦川沉着脸道:“你便是要清理门户,也不该是现在。”
听到这话,何所谓猛然回过神来,满脸歉意道:“王爷,对不住,是我一时糊涂。”
“这些话,你不该同我说。”
何所谓顺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