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市,特派员办公室。
厚重的门扉被轻轻叩响。
敲门声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谨慎。
“进。”
穆辰的声音平静无波。
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隙。
京州市中级人民法院院长王建国那张带着明显焦虑和疲惫的脸出现在门口。
他约莫五十多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见过很多大人物。
但此刻,却不由有些紧张。
“特派员……打扰您了。”
穆辰放下手中关于鹿泉乡安置点最新进展的报告,抬眼看向他,目光深邃。
“王院长?什么事?”
王建国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已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
“特派员,是关于高小琴案的事情。”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权衡措辞,生怕说错一个字。
“案子……刚刚移送到我们院。”
“这个案子情况特殊,牵扯面广,影响也大。”
“审理过程中,我们打算坚持依法独立审判的原则,对高小琴案进行审理。”
他一边说着套话,一边紧张地观察着穆辰的脸色。
“不过,高育良书记那边,也做了指示,要求我们充分考虑被告人的认罪态度和悔罪表现,体现宽严相济的原则。”
“但钟书记那边,也强调了案件的严肃性和社会影响……”
王建国的声音越说越低,最终几乎成了喃喃自语,脸上写满了为难两个字。
他没有明说两方截然不同的要求,但意思已经表达得足够清楚。
他夹在省委常委、主管政法的政法委书记和省纪委副书记、背景深厚的钟小艾之间,左右为难。
他一个小小的中院院长,哪边都得罪不起!
而在对面。
穆辰静静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仿佛对方所说的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直到王建国说完,办公室内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对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后背的衬衣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一片。
终于,穆辰缓缓点了点头,只回复了简短的几个字。
“知道了。”
知道了?
就这?
王建国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愕然和不解。
他冒着风险来请示,就是希望特派员能给他一个明确的信号,告诉他到底该倾向哪一边,或者至少给个方向。
可这知道了三个字,根本没有任何实质内容!
这让他回去怎么操作?
怎么处理问题?
王建国张了张嘴,还想再说点什么,试图从特派员脸上看出一点端倪。
但穆辰已经重新拿起了桌上的文件,目光低垂,显然没有再交谈的意思。
那无声的姿态,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压迫感。
王建国喉咙发干,最终只能把满腹的疑问和忐忑硬生生咽了回去,微微躬身,声音干涩地说道:
“是……是,特派员,那我先回去了。”
他几乎是倒退着走出办公室,轻轻带上门的瞬间,才敢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特派员这态度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默许了高书记的意思?还是暗示他不要理会钟小艾?
又或者两边都不管?让他自已看着办?
王建国只觉得眼前发黑,根本没法猜透穆辰的心思!
————
特派员办公室内。
王建国离开后,穆辰并未立刻投入工作。
他放下文件,目光落在桌上那部红色的专线电话上,眼神微冷。
钟小艾的手,伸得太长了。
干预司法独立审判,这是大忌!
她以为凭借钟家的背景,就可以在汉东为所欲为,甚至公然施压法院,干扰具体案件的审理方向?
汉东的风气刚刚有所好转,赵立春的余毒尚未肃清,岂能容忍新的特权思想滋生蔓延!
穆辰拿起电话,没有经过秘书转接,直接拨通了省纪委副书记办公室的号码。
电话接通得很快。
“钟书记。”
穆辰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
但却带着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电话那头的钟小艾明显顿了一下。
她显然没想到是穆辰亲自打来,更没想到穆辰会在这个时间点直接打给她。
“特派员?”
钟小艾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语气也收敛了些许清冷。
穆辰没有寒暄,开门见山的说道:
“高小琴案,已依法移送京州中院审理。”
“法院会依法独立审判,依据事实和法律作出判决。”
“该管的,省纪委可以管。”
“不该管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