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冷着多少年的地方,被这个笑声一点一点的侵染了。
二十二岁,在老太太的身边养了二十年。
陈言在老太太的教育下,平日里与人为善,也学了不少为人处世的道理,看着仿佛比同龄人要成熟不少。
但这种礼貌,分寸——底色其实是冷漠!
礼貌的另外一面是疏离。
分寸的另外一面是不在乎。
望着院子里的两个女孩,陈言忽然心中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情绪来。
这种情绪,是他人生二十二年,除了对老太太之外,从来不曾对别人有过的。
(这样的笑声,若是能一直在,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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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去镇子上订购的这么一大堆烟花爆竹,结果在顾青衣的兴奋之下,不到十二点就全部放没了。
就连零点辞旧迎新的鞭炮都提前放掉了。
院子里终于硝烟散去,满地都是烟花放完后的废纸壳子。
看着顾青衣还意犹未尽的样子,陈言拍了拍她肩膀:“过一天,我们去镇上再买。”
“随你。”兴奋过后的顾青衣,又再次收起了那个欢乐小女孩的底色来,绷着脸冷冷点了点头。
切!
你要真这么酷,有本事过两天你别跟我去买烟花!
陈言心中暗暗嘀咕了一句。
扭头看过去,陆思思已经站在堂屋门口打哈欠了。
“行了,都回去睡觉吧!”陈言挥挥手。
桌上的菜收拾了一下,垃圾扔掉,碗筷洗掉。
陆思思已经不停的揉眼睛了。
陈言拉着女孩洗漱了一番后把她送进房间里。
才出来,就看见顾青衣目光灼灼的站在门外盯着自己。
“看我干什么?”陈言脸一红:“我在她房间里可什么都没干啊!”
顾青衣横了陈言一眼,却飞快道:“快十二点了。”
“嗯,怎么?”
“过了十二点,就是大年初一了!我们去山上野庙的后门,看看那个小和尚,贴不贴年画啊?”顾青衣眼睛露出兴奋的目光来。
陈言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他可没兴趣大半夜的再跑上山去。
“不用看,肯定会贴的。”
“你怎么知道?”顾青衣不信。
陈言叹了口气:“我今天上午去给村里人送礼的时候听说了,山上的老和尚,昨天下午就下山离开村子,找了村里开黑车的小杨哥,把他送去了县里医院住院治病去了。”
说完,他看了顾青衣:“这你还不明白么?老和尚其实根本没啥大病的,之前卧床是因为被俩妖精给揍得伤了些元气而已。他了解自己的徒弟的心思……
他那是去住院么?
他那是给自己的养子兼徒弟,腾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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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山是没上的,陈言回房一觉睡到了天亮。
年初一的早晨,陈言起床后,倒是懒散的溜达了一圈。
照习俗,大年初一是不干活儿的,什么扫地做家务,统统不做。
俩妹子没事做,又坐在了一起拿出手机开黑了。陈言跟她们打了个招呼后,进屋提着自己特意备好的一份厚礼,出门去老村长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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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村长的家在村里,房子不是最大的,楼不是最高的,占地面积不是最大的——就冲这一点,这村长就绝差不到哪儿去。
其实准确说来,不该叫村长,而是村主任或者村支书——这俩位置他都干过,还曾经兼过。
现在么,老头不当村长和村支书已经好些年了,毕竟岁数也大了。年过七十,早该是含饴弄孙的年纪。
但即便村里有了新的村主任,这位老村长在村里讲话,还是最管用。
老村长姓赵,赵姓在这个村是大姓——虽然比不上何老板的老家何村,何家的地位。
但这个村里也有二十多户人家都姓赵,互相之间沾亲带故的。
今年七十多岁的赵老村长,有一儿一女,平日都在县里。一个在县中当老师,一个在县交通局当一个科员。
不算富贵,但也都活得体面。
村里赵姓人就占了小四分之一,村里的治保主任是赵老村长的嫡亲侄儿,妇女主任是他多年前在农机厂带过的徒弟,现任村主任,多年前因为家里穷差点辍学,都是老村长帮忙凑够了学费!
就这么一个老头,在村里不说是一言九鼎吧,也是一口吐沫一个钉。说句话出来,砸在地上都带响儿的!
老村长的家在村南边,靠近村中小河的地方,屋子后面还有一片麦地。
照例村中人的家里院门是不关的,陈言走进去的时候就看见老头家里堂屋里已经摆着一桌麻将。
家里大概是儿女都回来过年了,堂屋里人挤的满满当当。
老头就蹲在屋檐下,手里夹着根香烟正在逗狗。
陈言瞅了一眼,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