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真君的真灵遁入封神榜的刹那，天地间仿佛响起一声无声的叹息。那湮灭的仙躯化作点点星辉，混合着尚未散尽的天一真水气息，在虚空中形成一片短暂而凄美的极光，他的周身法力瞬间化成天地灵气，反哺天地。

借来的东西是要还的。修士吸收天地灵气，死后一切化为虚无，重新返回天地。

这才是轮回。才是真正的天道法则。

九天玄女收回素手，衣袂在残余的能量流风中轻扬，周身湛蓝仙光渐次内敛，又恢复了那副高渺清冷的姿态。

她俯瞰着下方崩毁的山川与惊惶的北斗修士，目光无悲无喜，唯有天道运行般的绝对淡漠。

“圣主……陨落了！”

不知是哪一位北斗长老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嚎，彻底击溃了残存北斗修士的心理防线。

兵败如山倒。

原本还在勉力支撑的北斗剑阵瞬间崩解，瑶池仙光与凤翔侯麾下战阵的气势如烈火烹油，席卷而过。

负隅顽抗者被毫不留情地斩杀，更多的则是面色惨白地丢弃法宝，跪地求饶。星袍染血，旌旗摧折，传承万载的北斗圣地，于此日，道统近乎断绝。

与此同时，宝安侯的主力大军在失去北斗仙师支撑后，在凤翔侯麾下名将徐鹏举、王守仁等的凌厉攻势下，亦是一溃千里。数道防线接连被破，坚城巨隘或破或降。不过旬日，凤翔侯的黑底金龙旗便已插上了宝安侯治所府城的城头。

捷报频传，疆域扩张。

凤翔侯朱寿，于大战之后昭告新得之两府，不再沿用旧爵位之称。告示之上，唯有三个铁画银钩、蕴含帝威的大字——朱无疆！

此名伴随着他阵前显圣、九天玄女辅佐、以及雷霆般覆灭北斗圣地的骇人战绩，如同燎原之火，迅速传遍周遭数十府县，乃至朝着整个天下震荡传开。

凡俗百姓知其兵锋之盛，修行之辈则更悚然于其背后深不可测的跟脚与那疑似“先天灵宝”的恐怖存在。

风云际会，暗流汹涌。所有目光，或明或暗，或惊或惧，皆投向了那崛起于西北，已显吞天之志的凤翔侯朱无疆。

昆仑山脉，亘古苍茫。

万千龙脉汇聚于此，天地灵气浓稠欲滴。峰峦之间，紫气升腾，霞光万道，瑞兽仙禽隐现。那主峰之巅，隐于无尽祥云混沌之中的，便是阐教祖庭玉虚宫。

宫阙万间，皆非金玉所铸，而是以无上法力摄取混沌元气混合先天灵材凝结而成，古朴宏大，道韵天成。

琉璃瓦片流淌着智慧光华，白玉廊柱铭刻着大道箴言。此地无风无尘，唯有亿万载不变的宁静与威严，时间在此仿佛失去了意义。

此刻，玉虚宫正殿之内。

广成子身着八卦仙衣，手持一柄拂尘，正于蒲团之上静坐冥思。周身气息与整个玉虚宫，乃至与昆仑山脉都融为一体，仿佛他就是这天地道则的一部分。

突然，他眉头微蹙，闭合的眼睑轻轻颤动。

殿外，一道急促的流光飞射而至，于殿门外化作一名惊慌失措的童子，伏地拜倒，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颤抖：

“禀…禀告广成子师伯！玉衡师叔的魂灯…熄灭了！”

“玉衡？”

广成子皱了皱眉头，脑海之中顿时搜索着这个名字。直到最后才想起来，玉衡是弥罗道人轮回前收的弟子。

在阐教之中，只能算是外门弟子，不受重视，能到太乙算是到了尽头。

但不管怎么样，那也是阐教的弟子。

“嗯？”

广成子猛然睁开双眼，眸中并无精光爆射，却仿佛有无数世界生灭轮回的景象一闪而逝。殿内永恒不变的宁静被打破，无形的压力让那童子几乎瘫软在地。

他掐指一算，天机却一片混沌，只感到一股浩大皇气与冰冷水元交织的劫煞之力反噬而来，令他指尖微微一麻。

这样的一个人，他原本是不在乎的，死了也就死了。

毕竟不是弥罗道人的亲传弟子。

但现在不一样，自己居然算不出来对方是怎么死的，这显然就有些不正常了。

“哼，虽然是一个不入流的家伙，但到底也是我阐教的弟子，是谁敢杀我阐教弟子？”广成子心中顿时有些不满了。

他从其中已经察觉到一丝阴谋的气息。

“派人去查，看看玉衡师弟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建了一个北斗圣地吗？去那里去查。”广成子吩咐道。

玉虚宫内的宁静被彻底打破。那伏地童子尚未退下，广成子身侧虚空便泛起涟漪，一道蕴藏着北斗星力的传讯仙符穿透万里虚空，径直落入他手中。

这是玉衡陨落前以本命星辰之力凝成的最后讯息，直至此刻才冲破战场余波，抵达昆仑。

仙符在广成子指尖化作点点星芒，映照出玉衡最后所见：崩塌的山河，溃散的北斗剑阵，瑶池仙光煌煌如日，以及那立于九天之上、周身缭绕着湛蓝神辉的冰冷身影。

“九天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