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事连忙弯下腰,小声提醒张苞说道:
“……公子,这么做只怕有违体制,不合规矩啊!”
张苞嗔目叱曰:
“吾家规矩,吾爹即规矩!”
“哪有不合规矩!”
遂挟文书奔入。
辛宪英掩袖而笑,从事唯顿足而已。
至傍晚时分,
张飞醉酒回馆,侍者送来醒酒汤。
饮罢,自觉清醒许多。
又回想起白日所答应辛毗的事,顿觉有些懊悔。
“……苦也,俺酒醉之时,一时得意忘形。”
“如何便答应了下来?”
“万一兄长不同意,岂非失信于人?”
张飞暗自叫苦,懊悔自己不该上头答应辛毗,许诺沛相之位。
因为这种太守级别的高官,肯定是要刘备最终点头的。
而张飞又素来敬爱读书人,并不想失信于士人,以免被人取笑。
正是苦恼之际,张苞忽然出现,扑在张飞怀里:
“阿爹!”
张飞抚其后背,道:
“苞儿可有完成功课。”
“汝父读书甚少,汝勿效之!”
没有父亲不愿望子成龙的,张飞读的书少,就盼儿子能成为一个名士。
只是张苞天性好动好斗,盼其成为名士的愿望怕是要落空了。
张苞乃取出辛宪英带来的卷牍,将之交给张飞。
“阿爹,这是一位阿姊要交给您的。”
张飞见是河北的公文,忙叱道:
“俺不是跟你说过,莫要仗着汝父是徐州牧,便随意接取他人之文书。”
“汝父乃齐王义弟,擅接文书,恐惹人诟病!”
张飞是粗中有细,当了几年的高官,也知道哪些事该做。
哪些事不该做,哪些事不太好做。
像这种河北来的文书,张飞作为徐州牧,身份是比较敏感的。
即便粗犷如他,也知道避嫌。
张苞乃道:
“这是一位很好的姊姊送来的,阿爹就看看嘛。”
“孩儿已答应那位阿姊了。”
张飞无奈,只得翻看卷牍。
顿时大吃一惊,这些卷牍记录的全是辛毗这些年在河北的履历、政绩。
这些年在河北干的哪些实事,受过哪些嘉奖,全部都记录了下来。
张飞览毕,惊道:
“不想这辛佐治确实是一位大才,真不愧是河北出来的人!”
“有此案牍,我交予兄长也有说法了!”
“……什么说法呀,阿爹?”
张苞童稚心思,还不知自己干了件好大的事。
“……无事。”
张飞摸了摸张苞的头,道:
“今陈公丧期已毕,俺在此间事情已了。”
“当回下邳去也。”
张苞却还没玩够,挽着张飞的胳膊,央求道:
“……阿爹,在多留两日嘛。”
“至少让我跟那位阿姊道个别。”
张飞同意,使燕骑护送他。
一面又使人收拾行囊,备好车驾。
于次日,返回下邳去了。
不表。
……
张飞自外归,径直诣下邳谒见刘备。
礼毕,即进言曰:
“……臣弟奉兄长之命,坐镇沛地,观选沛相之人选。
“臣弟愿保举辛毗辛佐治,此人可以当之。”
刘备闻言,略感诧异。
他的确有派张飞去看谁适合继任陈珪沛相之位。
但怎么也没想到张飞会推举一个河北来的官员,还是相府里出来的。
乃抚案问道:
“益徳素不轻议铨衡,今忽举辛佐治,何也?”
张飞对曰:
“辛佐治世为颍川望族,昔在河北,尝参机要。”
“此在沛地,其请俺去赴宴,毛遂自荐。”
“俺观其河北之治,颇有政绩。”
“李相对其的点评是:性刚而不挠,清而有威严,足可以镇御一方。“
刘备默然良久,缓缓开口:
“陈长文权重,非沛相之宜。”
“寡人不立选沛相者,盖此之故也。”
目前几乎所有人都认为,陈群会是下一任沛相,他将会是众望所归。
尤其是陈群的政治履历。
他先后任相县令,然后迁任鲁国相,遥领任城相。
最后更是调到中央去述职。
中间其还与陈珪在沛地一起共事过。
这样一番政治履历,配上其背后的颖川陈氏家族。
即便陈珪一死,陈群马上接任,都不会有人感到意外。
但正因为如此,刘备才不放心把沛国交给陈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