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如此安排,莫非是担心蜀中这三支军队有不臣之心?”
孔明微微颔首:
“……防患于未然。”
“吴王乃陛下次子,素有不臣之语。”
“去年,还被江南官员弹劾,吴王与流亡海外的孙吴余孽有勾连。”
“甚至出卖军械、粮草到海外去,这都是吴王利用老相爷定下的对外通商之便所为。”
“但不管怎么讲,如今吴王在成都大肆分封,已经严重逾规。”
“且邓艾旧部虽降,其心难测。”
“姜维忠心可鉴,然其军中新附者众。”
“你此去,名为协防,实为监视。”
“待朝廷安抚之策施行,蜀地才是真正的平定。”
“届时你的功劳,并不亚于姜维偷渡阴平。”
魏延大喜,单膝跪地:
“末将必不负丞相重托!”
待魏延走远,城楼转角处转出一位白发老将,正是车骑大将军张郃。
他捋着花白长须,意味深长地笑道:
“丞相何故欺瞒老实人?”
孔明佯作不解:
“儁乂何出此言?”
张郃踱步至地图前,手指轻点洛阳方向:
“我在京中待了许多年,岂会看不出吴王、越王有争大位的心思?“
“老皇帝重亲情,对太子的态度始终不够坚定。”
“这才会让两王心怀希望。”
“如今你派魏延这莽夫去前线,不论将来是何结果,卷入太子之争,都不会有好下场。”
孔明沉默片刻,终于轻叹:
“儁乂要拆穿我的计谋吗?”
张郃摇头:
“丞相如此安排,定是得了李相爷的授意。”
“李相爷在朝中经营二十多年,门生故旧遍布天下。”
“既然相爷如此安排,我又何必多事?”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只是不知,丞相站在哪位皇子一边?”
孔明不答,反而问道:
“将军以为,魏延此去,可能成事?”
张郃冷笑:
“魏文长勇猛有余,智谋不足。”
“吴王刘永如今收了魏国之众,虽不见得其尽皆归心,但还是不好收场。”
“毕竟他是皇子,我们的圣主陛下,又是千古第一‘仁君’,您是么?”
张郃意味深长地望着诸葛亮道。
“至于邓艾旧部,那更非善类。”
“只怕魏延此去,非但不能制衡,反会激化矛盾。”
“正因如此,我才派他去。”
孔明忽然道。
张郃先是一怔,随即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丞相是要……”
孔明抬手制止他下去,转身对亲兵道:
“备酒菜,我要与张将军共进晚餐。”
不多时,
亲兵在城楼中设下案,端上一盘炙烤得金黄的鹿肉,配一壶温酒。
张郃夹起一块鹿肉,细细品味:
“这半岁鹿的肉,果然鲜嫩。”
孔明为他斟酒:
“儁乂可知,为何选半岁鹿?”
张郃放下筷子,静待下文。
“太老则肉柴,太嫩则无味。”
“半岁之鹿,刚断母乳,始食百草。”
“肉质既有幼兽之嫩,又有野物之香。”
孔明意味深长地,“治国用兵,亦是如此。”
“时机才是最为关键的。”
张郃举杯:
“那老夫愿闻其详。”
孔明函授:
“儁乂手握五万精兵,乃军中砥柱。”
“魏延此去,不论成败,皆可牵制蜀中三股势力。”
“待京师消息,你我再做决断。”
“李相爷的意思呢?”
“老相爷信中虽未明言,然遣子入姜维军中,其意已明。”
孔明从袖中又取出一封信,“这是今早到的密信。”
张郃展信观看,面色数变。
信上只有寥寥数字:“圣体欠安,速定蜀中,回师备变。”
“陛下他……”
张郃惊问。
孔明颔首:
“所以魏延必须去。”
“只有他在梓潼制造紧张,我们才有理由尽快平定蜀中,回师洛阳。”
张郃长叹一声:
“好一盘大棋!只是苦了魏文长,至今蒙在鼓里。”
“成大事者,不拘节。”
孔明举杯,“待平定蜀中,还需儁乂与我同心协力。”
两只酒杯相碰,酒液微漾。
与此同时,李治快马加鞭,三日便抵达梓潼。
姜维闻报,亲出营寨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