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滚滚,蹄声如雷。
两万头牛羊如潮水般涌过原野,牧人们的呼喝声与牲畜的嘶鸣交织成一片喧嚣。
甄府高楼上,甄家长女甄姜凭栏远眺。
见自家牧场骤然拥挤不堪,柳眉顿时紧蹙。
她疾步下楼,锦衣拂过石阶,带起一阵香风。
“畅儿!”
她行至前院,正遇甄畅与甄福指挥仆役清点牲畜,当即厉声道:
“尔等疯了不成?一次购入这许多牛羊。”
“若生疫病,若遇滞销,甄家基业岂不毁于一旦?”
甄畅转身施礼,神色从容:
“大姑毋忧,小侄自有计较。”
话落。转而问甄福道:
“此番共购得多少牛羊?”
甄福躬身答:
“南匈奴处购得两万头,鲜卑轲比能那边尚有万头在途,不日即到。”
甄家毕竟是掌管河北商路的。
所以自然有人脉,有门道可以轻松从匈奴人、鲜卑人处购得牛羊。
甄畅听罢,抚掌大笑:
“妙极!妙计!”
“此番定教麋家知道,甄家不是好欺负的!”
甄姜气得玉面发白:
“尧弟赴洛阳述职,尔等便如此胡来!”
“鲜卑近来与朝廷不睦,轲比能岂是易与之辈?”
“若中途生变,这万头羊岂不打水漂?”
正争执间,
忽见远处又起烟尘,鲜卑牧人已驱赶着万头胡羊浩荡而来。
羊群如白云落地,角声呜咽,确是上等的草原胡羊。
甄畅眼中放光,执甄姜之手道:
“大姑请看,此羊体型饱满,毛色光亮。”
“乃阴山脚下极品胡羊。”
“徐州馆子用的河北羊与此相比,犹如腐草之荧光比于天空之皓月!”
不日,甄家车队载着数千头胡羊南下徐州。
果不其然,
肉质鲜嫩、滋味醇厚的草原羊一经面市,立时轰动徐州食客。
各家馆子纷纷改换门庭,竞相采购甄家胡羊。
甄畅趁机抬价,每头羊竟售得五贯钱,仍供不应求。
下邳城中,平准令陈应坐立不安。
这日,他密召许耽、章诳至府中商议。
“甄家这一趟,卷走徐州金银不下十万贯。”
陈应指着案上账册,面色阴沉:
“长此以往,徐州财源尽归河北矣!”
许耽拍案而起:
“末将愿率兵扣了他们的羊!就说边关急需军供。”
“不可!”
陈应摇头,“前番扣货已惹非议。”
“若再强扣,恐惊动洛阳。”
“甄家与朝中诸多大臣皆有交情,不是好相与的。”
章诳捻须沉吟:
“不若只扣部分?再以平准令之名压价。”
“徐州本土羊价降至三百钱一头,看那些馆东买谁的!”
许耽附和道:
“章兄高见!陈平准以调控物价之名行事,名正言顺。”
“再令各馆不得采购甄家羊只,双管齐下,如此一来……”
陈应思索半晌,点了点头。
三日后,陈应宴请徐州各大馆东。
酒过三巡,他举杯道:
“今有外商抬价牟暴利,使徐州百姓食肉艰难。”
“诸位皆徐州栋梁,当共维本土商市。”
众商家皆不敢与陈应作对,纷纷应允。
随即陈应又颁布限购令,严禁各馆购买甄家羊只。
同时,许耽率兵截住甄家运羊车队,扣下三千头羊,言道:
“边关戍卒饥寒,暂借军需。”
此次却不敢全扣,余羊仍旧放行。
夜色中,甄畅立于馆驿窗前。
望着一车车卖不出去的胡羊,冷笑一声:
“好个陈应,好个麋家!竟用这等卑劣手段。”
甄福忧心忡忡:
“……公子,鲜卑羊债到期,南匈奴余款待结。”
“若羊只滞销,资金链断裂,甄家危矣!”
甄畅把玩着手中玉珏,忽道:
“福伯,可知徐州最爱食羊肉者为何人?”
甄福一怔:
“自是那些达官贵人……”
“非也。”
甄畅微笑,“乃戍边将士。”
“北地苦寒,士卒非肉不暖。”
邺城,甄府内。
甄畅一声令下,千百工匠尽弃本业,齐聚牧场。
但见刀光闪烁间,肥羊哀鸣倒地,血流成渠。
仆役们穿梭如织,将宰好的羊只运往库房。
甄姜闻讯疾步赶来,见这般景象,气得浑身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