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表示绝对不能舍弃故土,去跟蛮夷住在一起。
殿中顿起争执。
孙权按剑,沉吟道:
“孤尝观《史记》,徐福求药事本渺茫。”
“若亶洲果为瘴疠之地……便是与夷人同居。”
“其辱尤甚投降齐军,倒不如倒戈卸甲。”
言未毕,阚泽突朗声曰:
“臣夜观天象,有紫气东聚于海。”
“昔秦始皇求蓬莱而不得,安知非天命待明主?”
然后又一指海外星空:
“今岁太乙移宫,正应东海王气!”
城外杀声震天,传令兵血染征袍奔入:
“齐……齐军破西门了!”
原来汉军,于半夜之时,发动了突袭。
孙权剑鞘坠地,长叹一声:
“即传令军民登船!”
谁知号令一出,满城哗变。
老卒抱柱哭曰:
“吾家三代葬吴地,岂能弃坟茔与鱼鳖为邻!”
无数百姓举着火把涌来,哭喊声震天动地:
“宁作汉家奴,不为夷洲鬼!”
一时间,
百姓争藏地窖,军士纷纷解甲。
甚至孙权的许多亲卫都不愿出海。
他们都不愿意舍弃故土,去跟夷人住在一块儿。
最终,登船者仅八千士卒并两千百姓,余者竟持械抗命。
混乱间十岁孙鲁班被冲散在人潮中,孙权返身欲寻,忽见汉军铁骑已冲破街巷。
阚泽强扶御驾:
“大王慎之!若为齐虏,则江东永绝矣!”
张昭忽解绶带掷地:
“臣终不能事海岛之君,惟愿以残躯阻齐军片刻!”
竟率家僮百人返身迎敌。
当然,
是“迎敌”还是“迎敌”,那也不得而知了。
孙权登楼船望见爱女身影渐没于烽烟,嘶声唤乳名:
“大虎!大虎速来!”
孙鲁班提着裙裾奔上雉堞。
“父王!”
稚嫩哭喊穿破涛声,孙权伸手欲跃,却被众臣死死按住。
却见小女孩被裹挟入逃难人潮,终不可得。
帆席饱饮秋风,艨艟渐次没入海雾。
岸上哭嚎声与汉军战鼓交织,唯见温县城头汉旗招展,将那抹小小身影彻底吞没。
波涛汹涌处,孙权指甲深掐入舵楼栏杆,渗出缕缕血丝。
海天相接处忽现黑云压顶,暴风雨将至。
这支仓促成军的船队载着东吴最后残梦,向着渺茫的亶洲漂去。
阚泽望着晦暗不明的天际,喃喃自语:
“徐福当年所见,亦是如此沧溟么?”
此时汉军砲石已轰击津口,浪涛间舟船剧烈摇摆。
陈登站在破败的城楼上,远望帆影渐没海天之际,便命停止发砲。
城池既破,便没有必要在惊吓军民了。
海风卷起他征袍猎猎,陈登沉声道:
“孙氏既然离开了华夏之地,便权当他已灭吧。”
……
温县城头残旗低垂,护城河水泛着暗红。
城门洞开,黑烟自瓦砾间缕缕升起。
时任监军的鲁王刘永按剑而行,铁甲铿然。
身后亲兵如狼似虎地驱赶着跪伏道旁的降民。
“仔细查验,莫教孙氏余孽漏网!”
刘永声如寒铁,目光扫过瑟瑟发抖的人群。
他恨极了孙氏。
因为孙氏的负隅顽抗,使得他们多耽误了数月的时间。
尤其越往南走,气候便越恶劣。
而军队的补给也难以跟上。
饶是身为监军的他,这段时间过得也相当不好。
就在巡逻之时,刘永目光忽瞥见一垂髫女童身着蹙金绣云纹锦衣。
她虽满面尘灰,犹难掩一身贵气。
刘永当即挥鞭指道:
“拖出来!”
军士如鹰攫兔雏般将女童掼至道中。
刘永以剑鞘挑起女童下颌:
“汝是何人?”
女童唇色惨白,惟见珠泪滚落。
鲁王冷笑一声,环视众俘:
“有检举者,赏十金!”
半晌,人群中有老妪颤手指认道:
“此乃吴主幼女……孙鲁班……”
话音未落,即被军士拖走。
刘永仰天大笑:
“孙权老儿负隅顽抗三月,今弃子女遁海而逃。”
“合该汝代父受罪!”
言罢,以剑尖轻挑。
锦衣应声裂帛,露出莹白肩头。
女孩惊哭声中,忽闻一道清朗喝止:
“二兄且住!”
众视之,乃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