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黄家的宅院,遍地的猩红似是也笼罩了一层朦胧的金光。
黄天阳吐了口气,终于站起身子。他的精神承受了极为恐怖的压力,身子刚站起来,双腿一软,便差点儿跌倒,只是他重新撑住了。可不管怎样,他都是黄家家主,就算死也不能失了黄家的体面。
捡起嫡长子的头颅抱在怀里,身子慢慢冲着客堂外面走去,黑甲士只是将其包围,没有将军的命令,他们不会动手。
残肢断体中,黄天阳找到一把弯刀。
一手抱着黄正才的头颅,一手缓缓抬起弯刀,横于脖子前面,他抿了抿唇,手臂忽然用力。
嗤的一声,刀刃自脖子上划过。
喉头,被切开了。
鲜血顺着伤口便涌了出来。
噗通!
黄天阳的躯体在地面上抽搐着,一直过去了约摸两三分钟的时间,随着身子最后一次挣扎,这才彻底没了动静。
……
平阳城内。
赈灾还在继续。
粥棚中的火焰,几乎没有停下来过。
可能因为肚子里有了东西,也可能是生活有了盼头,平阳城内的百姓比起之前倒是精神了不少。
面色依旧蜡黄,可偶尔还是能看到一些笑容。
府兵也忙碌了一夜,扛着一袋袋粮食送往粥棚,抬着一口口箱子送到刺史府。
黄家被灭门这么大的事也是瞒不住的,只是几个时辰的功夫,平阳城内已是人尽皆知,那可是黄家啊,又死了好多人,这位县令大人简直是天上降魔主。
不过,黄家是什么德行,平阳城的百姓自是知道的,虽有仁善之名,可若是当真仁善又怎会通过各种无耻的手段掠夺他们手中的田地?
为了那些田产,死了多少人?
黄老爷那个傻儿子,又糟蹋了多少好姑娘?
这样的人,早就该死了啊。
所以他们不会害怕宋言,相反在他们心里,宋言就是那青天大老爷,是救苦救难的菩萨。
太阳已经快到头顶,粥棚中的火尚未熄灭,可原本各个施粥点聚集起来的百姓,居然逐渐散开,齐齐往菜市口的方向聚拢。
菜市口,便是刑场了。
他们可是听说了,那位刺史老爷今天就要被拖到菜市口砍掉脑袋,这可是极有谈资的事情,寻常见不着,自是要去凑个热闹。这钱耀祖也是坏透了,比黄家人还坏……最好能砍头砍个一个时辰。
平阳城内,不少百姓这样想着。
刺史府内。
宋言打着哈欠。
忙活了一整个晚上,便是宋言也感觉有些疲倦。
就在他的面前,是钱耀祖的家眷。
一个妻子,三个妾室,至于其他被钱耀祖抢来的女人全都放了回去,除此之外还有四个儿子,三个女儿。
一长条锁链锁着所有人,一个黑甲士牵头,两边则是两百黑甲士,左右看护,虽不觉得这些人有逃走的可能,终归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昨日夜里,他们一个劲的在心里告诉自己,宋言不敢将事情做绝,他们可能会被送入东陵,交给朝堂审判。父亲可是西林书院走出来的,同僚数不胜数,就算是保不住父亲的命,他们至少还有活下来的机会。
不断重复着同样的内容,他们几乎已经信以为真。
直至要被押赴刑场,他们终于明白,自己真的要死了。
那一瞬间涌出的绝望几乎让他们崩溃,两位少爷直接瘫软在地上,动弹不得,两个小姐身上散发着骚臭的味道,却是失禁了。
当宋言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都忍不住有些无语。
钱耀祖的家眷,他也是调查过的,莫说是那四个少爷,便是那一妻三妾和三个小姐,手上都是沾了人命的。
明明自己都害死过人,又何必如此恐惧呢?
想不明白。
钱耀祖位于最后。
只是短短一日的时间,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了许多,眼窝深陷,可能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吧,眼圈四周都是黑乎乎的,原本舒展的面皮也莫名多出一条条沟壑。
甚至就连头发,也在一夜之间花白。
这是最重要的犯人,宋言给足了他体面,亲自押送。
他身子踉踉跄跄的,一副随时都会摔倒的模样,街道上,百姓自动冲着两边散开,一双双猩红的眼睛全都死死的盯着钱耀祖。
“畜生……”
“你还我女儿命来。”
“我的老伴儿,我的老伴儿啊,都是你这个王八蛋……”
“呜呜呜,我可怜的儿子啊,就为了那最后的种粮,被你活生生打死了。”
“我儿子是在新后县战死的,他不是逃兵,你这个人渣,连那点抚恤金也给贪了……”
“你这畜生,就应该碎尸万段。”
一路走过,各种诅咒谩骂的声音好似海啸一般此起彼伏。若非现在的平阳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