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家主,告诉我这些人……该不该杀?”
夜风呼号,宋言的声音在风中散开,于黄天阳耳畔回荡。
区区一个县令……
黄天阳的拳头紧握,面色显得异常难堪。
他都忘了,多少年没人敢在自己面前如此张扬,即便是钱耀祖这样的平阳府刺史,遇到他也是客客气气,谁敢这般当面训斥?
黄府的下人,许是嚣张了一些,但绝不是蠢货。
只是看这些黑甲士浑身血污,杀气腾腾的模样便知晓不好招惹,又怎会在数量完全不如对方的情况下,冒然出手?
这是宋言对黄家的下马威。
天边,已经逐渐泛起一层鱼肚白,皎月已经消失,这时候的天色反倒是显得愈发昏暗。
黄府大门前的两盏灯笼,映出昏黄的光,照的黄天阳的面色忽明忽暗。
他猜想,宋言是想要杀鸡儆猴,然后从黄家擢取一些钱粮,却怎么也没想到宋言的手段居然如此爆裂。
在宋言之前,不是没有刺史想要拿捏黄家,可不管是谁,野心有多大,至少明面上还是一团和气,可是宋言不一样,所有约定俗成的规矩,对于这个少年似是都没有任何用处。
呵……
倒是许久没见过如此猖狂的人了。
只是,以为如此便能让黄家屈服,那这位县令大人未免想的就太多了,黄家能在平阳府屹立百年,又怎是那么容易拿捏的?脸上的阴沉逐渐化开,皱皮就像是菊花,一点点绽放,黄天阳笑呵呵冲着宋言拱了拱手:“这些泼皮,居然敢对县令大人动手,当真是死不足惜。”
“黄某人管教不严,还望县令大人赎罪。”
宋言略有诧异的瞥了眼黄天阳,倒是没想到这小老头耐性不错,比想象中的稍微难对付了一点。不过无所谓,他今日过来本就是为了挑事儿,总有黄天阳忍不了的时候。
这样想着,宋言回了一个笑容:“无妨,本县令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既然宋家主已经知道错误,我也就不再计较,只要给我手下这些兄弟稍加赔偿即可。”
“毕竟,刚刚他们为了保护我,可是受了很严重的伤。”
说着,宋言便伸手在洛天阳的盔甲上抹了一把,满手猩红,还有细碎的肉末和骨茬:“你看,都流血了。”
嘶。
黄天阳用力吸了口气,胸腔高高鼓起,身子莫名哆嗦了一下。
他发现,自己还是小瞧了宋言的无耻程度。
谁家身子受伤,血喷在盔甲外面的?
演都不演了是吧?
但黄天阳还是松了口气,果然还是为了银子。
贪心不可怕,就怕你不贪。
“县令大人说的是,理当赔偿,理当赔偿。”黄天阳笑呵呵的说着:“不过外面阴寒,屋内有火炭,不如饮杯热茶,暖暖身子?”
一边说着,黄天阳一边做出了邀请的手势。
宋言也不客气,昂首进了黄府。
黑甲士紧随其后。
大门内侧,一些护院试图阻拦,洛天阳随手一拨,噗噗通通便倒下一大片。
黄天阳的脸色愈发难看了,一般来说,到别人家做客,主子进屋,下人在外面等着便是,哪儿有像宋言这样的,一下子带进去一百多兵卒。只是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护院,终究还是没说什么,一甩袖子,从后面跟了上去。
至于张公,视线则是一直落在血淋淋的尸体上。
眉头紧皱。
面色凝重。
谁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一直过去了许久,张公忽然重重吐了口气,咬了咬牙,自后方跟上。
客堂内,人多了不少。
黄天阳同辈的兄弟,甚至是小一辈的子嗣都出现了,许是都知道,是宋言命令府兵包围了黄家,黄家那些少爷的脸色都有些不善。
宋言是半点客气也没有,径直在主位上坐下,黄天阳心中虽然愤怒,却依旧忍耐着,并未失控,看了管家一眼,在管家轻轻颔首之后,脸上表情虽并未改变,可整个人的气息却是为之一松。
仿佛卸下了某个沉重的负担,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控。
其余黄家人的脸色,则是瞬间阴沉到了极点,尤其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这是黄家大少,黄正才。
身份尊贵,是黄天阳的嫡长子,却是个不大聪明的。
下面几个弟弟,一个比一个机灵,这让黄正才感觉家族继承人的位置摇摇欲坠,总想要抓住一切机会在父亲面前展现自己的存在。从二弟口中听说,有一个小小县令刁难父亲,便来到客堂。眼下见宋言如此无礼,便有些按捺不住,刚进来的张公悄悄拉了他一把,冲着黄正才摇了摇头。
黄正才心中虽有不甘,却还是给了张公这一份颜面。
客堂之内,陈设并不复杂,简单中透着高雅。
墙角的位置,炭盆燃烧,时不时冒出一粒火星。
屋内,屋外,俨然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