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迸射。
四周的地面便被染成一团团猩红。
这些是捕快,不是专业的刽子手。
有些脑袋直接被砍了下来,这雪地中骨碌碌滚出去老远。
有些脑袋被砍掉了一半儿,耷拉着,撕开的后颈鲜血直流,剧痛更是让其惨叫不止,便忙有捕快上前一步,补了一刀。
一众文武官员面色发白。
四周百姓中,则是爆发出滔天欢呼。
陛下圣明之类的声音此起彼伏。
唯有马车上几百个幼童面目呆滞,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这些幼童,早已被折磨的失去了人的意识。
两百多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鲜血顺着断开的脖子,汩汩而出,汇聚成一团,融化着冰冷的积雪。
浓郁的血腥味伴随着微风,缓缓荡开。
宁和帝面色沉凝,垂下头颅,弯下腰身,这是一个简单的礼节,代表着的却是天子的歉意:
“东陵皇城,天子脚下。”
“居然有如此耸人听闻之事发生,此乃朕之过失,朕当昭告天下,以求宽恕。”
虽算不得正规,但勉强算是罪己诏了。
言毕,宁和帝便直起身来,重新翻开那一本账册:“然,鬼洞小疾尔。”
“一群游荡于暗沟中的老鼠,人数不过两千余,却能在东陵皇城逍遥六十载,横行无忌,残害数万百姓,朝廷数次围剿,皆无疾而终,成为宁国的心头之患,缘何?”
“因为,宁国的心头之患,不在于鬼洞,不在于白楼,不在于边关的异族,而是在朝廷!”宁和帝的声音充斥着痛惜和愤怒:“就在这大宁宫,就在朕的大臣当中。”
许是为了让更多人听到吧,他的声音是很大的。
伴随着冷风,回荡在众人的耳畔。
人群中便有些悉悉索索的动静。
忽然间,有人高声叫喊:“这些也是畜生,若不是他们庇护,鬼洞怎能为非作歹?他们比鬼洞更可恶,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一时间,声浪滚滚,如同闷雷。
众多官员面目苍白,身子摇摇欲坠,眸子里透出浓浓的惧意。
该死的,不过是一群泥腿子,他们怎么敢的?
怎么敢的啊?
谁给他们的勇气?
宁和帝手指摩挲着鬼洞的账册,此时此刻这账册在一些人的眼里,就像是阎王爷的生死簿。
“卫东凌……”
一个名字,从宁和帝口中传出。
卫东凌,禁卫军一部统帅,同时还是兼任兵部侍郎。
谁也没想到从宁和帝口中出现的第一个名字居然是这位。
便看到武将当中,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身子一抖,面色瞬间变的花白,双腿一软身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滚落:“陛下……”
宁和帝的眼神更满是痛惜:“卫东凌……”
“卫家先祖,曾随着太祖开疆扩土,建立宁国。”
“你的父亲,兄长,弟弟皆在抵御匈奴的战争中战死,先帝和朕对卫家皆多有赏赐,难道那些财物还不够你花?”
“二十七万两啊。”
“你足足从鬼洞那边收了二十七万两。”
“那是戕害我宁国百姓得来的钱,你花的时候可心安?”
卫东凌额头紧紧贴在地面,瑟瑟发抖:“臣,愧对陛下。”
宁和帝深吸一口气:“卫国公自此降为卫国侯,卫东凌一脉满门抄斩,家产抄没,爵位自子侄一脉择品行优良者继承。”
卫东凌,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此时此刻就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他虽然平庸了一些,却也明白,当这数以万计的百姓聚集在皇宫门前的时候,事情便已经闹开了。
账册上所有人,谁也别想善了。
卫国公家还能保留一些香火,已经是陛下看在先祖,父亲和兄弟的面子上。
他的脸上泛起一层惨笑。
他都已经记不清,为何会成了鬼洞的保护伞,是那一箱子亮瞎了眼睛的白银,还是鬼洞送上门的,那一个娇娇弱弱的女人?
毕恭毕敬的冲着宁和帝行了一个叩首礼,卫东凌便起了身,下一秒,纵身一跃便从高高的城墙上跳了下去。
这可是皇宫的城墙,足有三四丈之高,又是头朝下。
只听砰的一声,身子便倒在了雪堆之中,脖子应是被摔断,脑袋偏斜在一旁,嘴巴里渗出丝丝鲜血。
一时间,百官噤若寒蝉。
一个禁卫军统帅,兵部侍郎,就这样没了性命。
宁和帝却是缓缓翻开账册的下一页:
“左副都御史,曹杰。”
被点到名字之人,身子一抖,面上瞬间就没了半点血色,身子更是噗通一下直接跪在了地上:“陛下,臣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