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玄才终于弄完了最后一本折批,累的快要吐舌头的他扭头想跟徐皇后说说话,结果却发现对方坐在自己身后,靠在绣榻边上单手撑着粉嫩的腮帮睡着了。
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后,孟玄轻手轻脚的走到绣榻边,拿起一张裘毯小心的盖在徐皇后身上,随后十分舒服的伸了个懒腰,一天的任务完成后,没来由的感到一阵轻松。
他坐到了绣榻边,深情的望着徐皇后熟睡的面庞,心中百感交集。
寒风之中,蹒跚走过的路。
人海浮沉不停追逐。
只身迷途,我却并不孤独。
空荡荡的大殿中十分安静,耳边只有妻子偶尔传来均匀的呼吸,这位年轻的帝王不禁又皱起了眉头,习惯性的思虑起了国事。
眼下的西川,不可能再有逆风翻盘的机会了,甚至就连能不能挡住大郑军队都还很难说。如果到时候漫天飞沙、兵临城下,自己和守心怎么办?
其实有时候,孟玄也想做带投大哥,干脆搬去汴京住算球,亦不失为安乐公也~
可当他掰着指头细数天下群雄后,会发现一个十分有趣的现象——
从周高宗死前的天下大乱开始,迄今为止还安稳活着的地方领袖,一个都没有。
昙花一现的襄樊节度使宋舒、倒霉又可怜的周哀帝、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的孙芝、拒绝文训收编招降的各地知府、太守。
李遗景和应开疆倒是还活着,但也是时刻都活在恐惧之中。
所有人都明白,文训迟早都会去找他们的,如果不是文训,那一定文若或者后继之君,甭管是谁,可能时间会有些出入,但结果绝对不会变。
不要说韩登是例外,那是韩珏死后的事了。如果他活着,关中和大郑之间,必有一战!!
李雄和自己,身心俱疲。还有南方的那些个分裂势力,就是明确站队文训的张照初和陈瑾,谁又敢说自己真正高枕无忧?
想着想着,孟玄又感到一阵头疼,敲着脑袋漫无目的的乱瞟,不经意间瞥向了挂在榻旁的铜镜。
他愣住了。
镜子里的人发丝有些松乱,双眼皮耷拉着向两边垂下,鬓边还有几根头发漏了出来垂在脸旁,看起来十分憔悴潦草,整个人都没有精气神,只有一股淡淡的丧感。
这是我?
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站起身来,伸出双手抓住铜镜两边,望着镜中人,不敢、也不愿意相信这是自己。
深夜总是容易让人情绪崩溃,孟玄心态有点小崩,情不自禁的喃喃感慨道:“这大好头颅,真不知会被何人砍去……”
“陛下!你……你说什么?!”
就在孟玄刚才有些入神,起身去抓铜镜时,因为动作有些大,吵醒了熟睡中的徐皇后,她才刚睁开眼睛,就听到了这句让她浑身发抖的话。
“陛下!你……陛下……”
徐皇后瞬间泪奔,不顾形象的直接从榻上下来,鞋都没穿,猛的扑到孟玄身后,紧紧抱住了他的后腰,吸着气放声痛哭了起来。
孟玄仰天闭目,争取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咽了咽喉咙后,他长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将妻子紧紧抱在了怀里。
此刻,他们不是蜀国皇帝和皇后,而是一对被糟糕生活折磨到崩溃的年轻夫妻。
徐皇后哭了半晌后,红着眼抬头看向孟玄,哽咽着说道:“陛下切不可再说那样的言语,文臣谋士仍在案头劳牍,勇武骁将还在整戈待旦,若是叫他们听到了,会有多么寒心?
臣妾知道陛下压力大,可大家都在努力扭转局面,纵使最后事与愿违,大不了就是一死!碧落黄泉,臣妾与陛下同赴就是!万不可轻生懈怠之心、颓丧之气啊!!”
孟玄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眼泪,鼻子一酸,捂住妻子轻抚着她的发丝。沉默泪流后,心中暗暗发狠!
守心说得对,最差的结果不过就是一死,有这样的妻子陪着,死又何惧!
就算是为了她,自己也要振作起来,重拾信心。
第二天,曾经那个让天下群雄都生出忌惮之心的天府英主,又回来了。
在孟玄的指挥下,蜀军四处出击,连拉带打,抚剿并用。先解决了西川北部的零星盗匪,重新恢复了绵竹、涪城等地的生产生活秩序。
紧接着,又按照黄旭的建议使用离间计,使得奉节府境内几股叛军互相厮杀,让他们失去了人心支持和法理性,从对抗暴政的义军变成了私心为己的乱贼。
待时机成熟后,孟玄亲自率领着那支曾经跟随他征战天下的蜀国京军,对鹬蚌相争到不可开交的叛军发起了凶猛攻击。
孟玄只是摸了会鱼,这并不代表他菜,在军事指挥上,这些叛军将领和首脑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
他从五岁开始就已经在学习军事理论知识了,十四岁就以优秀的成绩毕业并且开始了名为“如何正确砍人”的社会实践,南征北战、东伐西讨,甚至和比他多吃了二十年饭的李雄打的难分伯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