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劳斯莱斯里的老徐使了个眼色,老徐立刻小跑过来,弓着腰低声奉承:“大少高明!这回这东洋鬼子插翅难飞!”
霍震挺矜持地点点头,目光灼灼地盯着灯火通明的别墅主楼,仿佛已经看到那个该死的“小林天望”被反铐双手押出来的狼狈模样。
其他别墅区的阳台与露台上,看热闹的那一双双眼睛瞪得更大,记者们的相机镜头也毫不隐藏的怼了上来,那些藏在树丛和院墙后的各路人马更是连呼吸都放轻了。
几束强光手电刺破庭院黑暗,警员训练有素地突入门廊,枪口警戒着每一个角落,目标直指主厅。就在此时——
吱呀!
主厅那扇厚重的雕花木门从里面被人拉开。
灯光流淌而出,勾勒出一个穿着丝绒睡袍、趿着软底拖鞋的身影。
日本富商,小林天望!
他手里没有枪。
但是……
他的手里提着一串红纸包着的,再常见不过的“大地红”鞭炮。
细捻子还半耷拉着……
睡袍松松垮垮,头发有些乱。
他无视了如临大敌的警察和黑洞洞的枪口,慢悠悠走到院子中央,那个原本用来接雨水的大铁桶旁。
弯腰,从那串鞭炮上掐下单独一颗小红炮,又慢条斯理地从睡袍口袋里摸出一个火柴盒。
“嚓!”
小小火苗腾起。
他点燃那颗小红炮的捻子,随手丢进铁桶。
嗤嗤嗤……
捻子飞快燃烧的声音在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
所有人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霍震挺嘴角的冷笑瞬间凝固了。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前倾……
不会吧?
这……这难道就是刚刚的“枪声”?
下一秒——
“砰!!!”
一声短促、响亮的爆炸声从铁桶里闷闷地传出来,震得空气似乎都晃了一下,金属桶身嗡嗡作响!
声音落定,余音消散。
林火旺抬起头,脸上那点微表情彻底变成了然的笑意。
又带着点恶作剧得逞后的懒散。
他环视一圈警察,最后目光越过他们,精准地落在远处脸色铁青的霍震挺身上,声音不大,却穿透黑夜:
“阿sir啊……”
他晃了晃手里那串鞭炮,拖长了调子,“港岛法律……没有规定在自己院子里,半夜三更不能放个炮仗,听听响,驱驱霉运吧?”
死寂。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强光手电的光柱,定着照着那只还在冒着缕缕青烟的铁桶。
又慢慢移到林火旺手里那串俗气的红鞭炮上。
所有警察端着枪,无语地僵在原地,脸上的肌肉像被冻住。
霍震挺站在那,如同一尊被泼了开水的雪雕。
刚才的从容和冷笑被瞬间粉碎……蒸发!
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成猪肝色,又从猪肝色褪成惨白,最后变成一种又气又恼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那身昂贵的阿玛尼仿佛成了最沉重的枷锁,压得他脊椎都要弯折下去。
他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只有一个尖锐的声音在疯狂嘶吼……不是枪!是鞭炮!
自己堂堂霍家大少,竟然被一串不值一文的鞭炮吓得落荒而逃?!还兴师动众地报了警?!
喊了这么一大队的武装警察来……
“噗哧…”
不知哪个角落先传来一声死死憋住的闷笑,如同点燃了导火索。
“呵……哈哈哈…”
这样的笑声,瞬间在别墅区的夜幕下扩散开来。
此起彼伏,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和巨大的荒诞感。
浅水湾的富贵闲人们,何曾见过如此滑稽又劲爆的场面?
霍家大少深夜上门挑衅,被主人几颗鞭炮炸得屁滚尿流不说……
然后还引着警察回来上演了一出自取其辱的闹剧!
这可比什么三流晚报上的花边新闻刺激百倍!
“哈哈哈,霍大少被鞭炮吓跑啦!”
“我就说嘛,人家日本人那么有钱,又不是傻子,犯得着跟你在家门口动枪?动动脑子啦!”
“霍家这个脸哦…丢到太平山顶去啦!”
“什么强龙难压地头蛇?我看霍家这蛇是钻到炮仗窝里去了,哈哈…”
这些刻薄的笑语远远近近飘来,钻进霍震挺的耳朵里。
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尊严。
老徐在他旁边,面无人色,浑身筛糠,恨不得原地消失。
警司的脸同样也是一阵红一阵白,捏着搜查令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
他猛地回头,目光刀子一样剐向霍震挺:“霍生!这就是你报的案!这就是你强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