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轻描淡写地托出,仍让他脊椎窜起一丝寒意。
林火旺说得对——怡和确实将置地视为禁脔,宁愿牺牲市值也不愿引狼入室。
他脑中飞速计算:置地市值在去年末估计仅有六七亿港元,每股价格被刻意压在一两元区间徘徊。
林火旺是重生而来,即便没有情报来源,也比现在港岛任何人都更加清楚。
在真实历史背景下,1977年置地市值约6-7亿港元,怡和持股比例约25%,股价长期低迷。
所以,这绝对是一个绝佳的从怡和洋行手中将置地给鲸吞过来的最好时机。
林火旺捕捉到霍英栋的细微震动,嘴角掠过一丝笑意:“霍老,您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股价低迷,正为我们创造了最佳的吸筹时机。
我们可以通过分散隐蔽的渠道——比如英资券商、新加坡代理行、甚至海外离岸基金——以零敲碎打的方式,一点一滴地吃进流通股。
怡和的目光现在全盯在白银黄金等国际贵金属期货,以及九龙仓的争夺上,这正是我们悄无声息建仓的黄金窗口!
等到怡和回过神,我们手中的筹码已足以撬动整个棋盘。”
“而且,怡和洋行与置地集团之间层层叠叠的债务迷宫,也是他们最大的软肋。
他们用置地的地皮和租金反哺怡和的全球扩张,资金链绷紧如弦。
一旦有外力撕开一道裂缝……”
林火旺的话没有说完,但那种无声的暗示,如同刀锋划过一般,令霍英栋心领神会——这不仅是金融战,更是对殖民资本的精准肢解。
霍英栋深吸一口茶案上残留的沉香,那沉淀了半世纪的凝重气息也无法压下心中的滔天巨浪。
眼前这个比自己幼子还年轻的面孔,竟能将怡和的命脉拆解得如此剔透!
从白银布局,到文化造势,再到此刻直指港岛经济心脏的吞并计划,每一步都环环相扣,算计如棋。
他仿佛看到一条潜伏的龙,爪牙已悄然扣住港岛的基石。
“好!好!好!”
霍英栋连叹三声,声音中既有对林火旺布局的激赏,也有对这股莽荒之力的震撼,“林生这一盘大棋,将天时、地利、人和皆纳于股掌之中!
怡和那群鬼佬作威作福百年,怕是做梦也想不到,最后要跌在你这样一位后生的棋局里。”
他放下手中早已冰凉的茶盏,紫砂与木几相触的轻响在寂静中分外清晰,继续说道:“霍家在汇丰、渣打皆有嫡系脉络,南洋侨商资本也尽可调动。
我会吩咐震挺,让他调派最精干的人手,协助林生分二十条线以上入场吸筹——每线金额不超过百万,账户遍及伦敦、纽约、星洲,保证如同细雨入海,无声无息。”
霍英栋的眼神锐利如鹰,“只是……”
他顿了顿,终究问出那个横亘心头的疑问,“林生如何确保,怡和不会在我们布网之时,突然增持反制?”
林火旺轻笑一声,那笑声带着一种近乎睥睨的笃定:“他们不敢,也无力。霍老可知为何?”
他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的剪报——赫然是昨日《南华早报》财经版头条。
标题触目惊心:“怡和财报预警,全球债务逼近临界点!”
“怡和为收购南非金矿,向汇丰质押了17%的置地股权。”
这些都是林火旺基于真实历史发展,去刻意找来的报纸新闻,事实上1970年代的怡和的确因扩张频繁而一直在质押资产。
若国际的金银价格变动过大,以及怡和这边抵押的资产突然暴跌的话,汇丰随时可强行平仓,那17%的置地股份。
怡和现在正焦头烂额筹钱填各种坑,哪有余力护盘?此乃天赐良机!”
霍英栋接过剪报的手指竟微微颤抖。
所有碎片在林火旺口中拼合成一幅无懈可击的猎杀图景:白银狂潮吸走怡和的流动性,股价压制暴露了股权软肋,债务危机封死了对方退路。
而林火旺,正是那个在暗处拉弓搭箭的猎手。
可怕!
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份算计!
这份权谋!
霍英栋纵横港岛半个世纪,都从未见过像林火旺这般的天纵其才来。
此时此刻,他真的相当的庆幸,林火旺是友非敌。
他也由衷地为怡和洋行感到悲哀,竟然被林火旺这般可怕的敌人在暗中给盯上了。
……
雅间内一时之间彻底陷入死寂。
唯有窗外渐起的海风,吹得窗棂呜呜低鸣,就像为一场巨变奏响的序曲。
霍英栋缓缓靠回椅背,目光从林火旺年轻却深不见底的脸庞,移向窗外那片被夜色吞没的维多利亚港。
那里灯火璀璨,每一束光都代表一个匍匐于英资财团脚下的港岛旧秩序。
而此刻,一个更凶悍、更贪婪的新秩序,正被眼前这青年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