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乌台诗案前,他在徐州见到洪水滔天,于是口不择言:“汝以有限之才,兴必不可成之役,驱无辜之民,蹈之必死之地!”
知道的,以为他在蛐蛐王安石,不知道的,恐怕会认为他在蛐蛐赵官家!
很巧,赵煦的父皇就是这么想的。
所以,才有乌台诗案。
乌台诗案后,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的苏轼,又管不住自己的手,在给赵煦的父皇的谢恩诗中说:平生文字为吾累,此去声名不厌低……
满篇阴阳怪气的给谁看呢?!
也就是他生在大宋!
换任何一个朝代,就这一首诗,他都得人头落地!
若是哒清……直接九族消消乐!
所以,赵煦对苏轼其实非常了解。
甚至,比苏轼自己还了解他。
苏轼不是苏辙,他心中是没有什么君父概念和忠君的想法的。
即使有,怕也非常浅薄!
他是自由的,豪迈的!
他心中永远燃烧着,少年时的志向。
所以,指望苏轼和其他人一样,被自己几句甜言蜜语,就忽悠的纳头便拜,那是不可能的。
以苏轼的性格,赵煦甚至怀疑,指不定这大文豪在听了赵煦的话后,心中正得意洋洋呢!
但不要紧!
赵煦在从庆宁宫醒来之后,就已经不在乎,臣子们对他是否真的忠心不二。
君子论迹不论心。
只要他们能为自己所用,能帮自己做成事情就够了。
苏轼也是一般。
恰好,苏轼除了大嘴巴,爱炫耀外,能力很不错。
至少,过去三年,他在登州就干的很棒!
如今,登州已成为京东路毋庸置疑的第一大富州,同时也是人口第一,赋税第一的州!
所以,赵煦微笑着对苏轼道:“学士,且坐下来,陪朕钓一会鱼……”
“诺!”苏轼也不含糊,拱手再拜谢。
赵煦呵呵一笑,对童贯吩咐:“童贯啊,快给苏学士赐坐,然后将朕给学士准备好的钓具送来!”
“诺!”
童贯躬身领命后,便带着人,将一张准备好的钓椅搬到了赵煦左侧,略微靠后的一个钓位上。
又将准备好的钓竿、鱼线、鱼饵以及鱼篓送到钓椅旁。
苏轼谢恩后,小心翼翼的坐到钓椅上,等着赵煦将钓竿抛入水中,他才开始绑鱼线、鱼钩,挂饵。
趁着这个功夫,赵煦和他攀谈起来:“学士在登州,已有三年了吧?”
“回禀陛下,臣是元丰八年,差知登州,如今已有近四年!”
“时光荏苒,转眼四年了呀!”赵煦也是感慨了一声,然后看着苏轼,真诚的说道:“这四年来,学士在登州,兴工商,倡农桑,修水利,济百姓,可谓是政绩斐然呢!”
“不敢!”苏轼略有得意的拱手:“此皆陛下圣德,臣不过是奉旨意行之!”
赵煦呵呵一笑。
对苏轼所谓的‘奉旨意行之’,他心里面清清楚楚是怎么个事!
确实很多政策、措施,都是赵煦的手笔。
可苏轼在这里面也是掺了不少私货。
譬如说,登州养济院,以地方公使钱三千贯为本,建造渔船、商船,租赁给商贾,然后拿着得到的收益,作为养济院的开支这个制度,就是苏轼的个人意志。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
于是,登州养济院,收容孤寡老人数百,为其养老、送终。
当然了,养济院内的待遇,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孤寡老人在其中,只能说是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一日三餐能有粥饭可食,死后能有一副用船厂造船剩下的边角料打造的薄棺下葬而已。
至于其他的什么道士和尚念经超度、祈福,平日的医药,都是靠着苏轼刷脸的免费服务——很多大和尚和牛鼻子,和苏轼关系都不错。
这些人看在苏轼的面子上,才肯免费为养济院的孤寡老人看病、施药、念经。
苏轼离任后,这些服务就肯定是要收费的了。
此外,登州还拿着地方上结余的宽剩钱,给船厂下订单,然后再把造出来的渔船,以每次出海所得鱼获的三成作为租费,租赁给贫困渔民。
这也是苏轼自己的主观能动性下的结果。
“学士不必自谦!”赵煦摆摆手,说道:“说起来,叫学士长期在登州牧民,是朕愧对学士了!”
大宋之制,地方亲民官,一任一般二十四个月,最多三十六个月。
但自真庙以来,因为冗官加剧,所以,大多数知州,都坐不满一任。
通常,能在一地为官十二个月的,就算合格了,吏部会承认其已任满。
没办法——官员越来越多,但差遣却是有限的。
赵官家们只能通过极限压缩官员任期,来提高官员轮换速